卓不凡：“你什么意思？！”
十愿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拿手指了指他下方的台阶。
卓不凡忽然瞪大了眼。
楼梯最下方的台阶处原本还躺着横肉男的尸体，可仔细一看, 却发现他居然在缓慢移动……
不！并不是尸体在动！
夕阳照射在台阶上, 投射出一条并不宽的影子，但那影子却仿佛有生命般从中分裂为二，如同一张巨兽之口, 伸出肥重的舌头, 缓缓爬到横肉男的腿上，一点一点将他吞噬下去。
很快, 横肉男的下|半|身消失在阴影中, 像是一截被劈成两半的玩偶, 残缺而荒诞。
十愿的视线停留在阴影上, 那片蠕动的漆黑仿佛也正缓缓爬到她脸上, 凝聚成她眼中的阴霾。
卓不凡颤抖道：“这……这是什么？”
“第十三层阶梯。”
一道声音忽然落下, 众人一惊，抬起头看见花子浮在半空中，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学校的楼梯都是十二层台阶, 但传说有一段阶梯, 到了晚上会自动多出第十三阶, ”花子道, 悠悠的语调好似一个猎人注视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们, “踩上去的人会被台阶吞噬, 落入地狱。”
最后两个字重重敲在众人心房上。
十愿反应过来, 问道：“这也是学校怪谈？”
花子点头，卓不凡一下子愤然：“什么？！你不是说你是怪谈之首吗？！为什么让它袭击我们？！我……”
“大叔，你是不是搞错什么？”花子没等他说完, 直接道, “违反规矩的可是你们哦~”
卓不凡一怔：“什么？”
“鬼怪的世界里，规矩就是一切，”花子的脸庞还带着稚嫩，微笑时眉眼弯弯，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是他自己踩上第十三层阶梯，无形中与台阶形成契约，达成前往黄泉的条件的哦？”
他往下一跳，刚刚好落在第十三层台阶上，那黑影凑上来，像一只温顺的犬，乖巧而眷恋地蹭着花子的腿。
卓不凡恼羞成怒：“荒谬！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话却再次被打断。
“只要不睬台阶就可以了吧？”
花子微微侧过头，双眸含笑地看着十愿：“是的，姐姐真聪明~”
十愿对他的夸奖不为所动，她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心中顿时一凛。
“你……”她抬起头，紧紧盯着花子，“达成你契约的条件是什么？”
花子先是一愣，继而笑起来。
“姐姐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快，”他很奇怪地用了这样一个单词，脸上带着诡异的餍足，“你想的没错——”
“进过我厕所的人，都必须满足我一个要求哦~”
“如果不完成会怎样？”
“那当然只有——”花子的语调忽然一沉，“死。”
周遭气流瞬间冻结，他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冰冷。
瞅着众人惊惧惨白的脸，花子忽然弯起嘴角：“别那么紧张嘛~”他随意一跳，轻盈的身体如同燕子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线，“反正你们不是在寻找杀死我的凶手吗？”他稍作停顿，在十愿面前站住，“这就是我的要求。”
闻言，众人才松了口气。
卓不凡抢道：“那我们快去找田中问个明白吧！”
他的声音迫切，原先语调里透出的胜筹帷幄早已不复存在。
毕竟横肉男的死相那么惨烈，谁知道如果他们完不成任务，花子会做出怎样的惩罚呢？
其余两个女生纷纷点头如捣蒜，他们小心翼翼跳过第十三阶台阶，果然如同花子所言，那阴影只是慢慢涌动着，却没有再攻击他们。
十愿正准备跨下台阶，身后忽然有什么搂住她，她瞬间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是花子，他静静拥住十愿，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二人身上，形成一个缠绵而眷恋的影子。
一如花子的语调。
他倾身上前，覆耳轻声对十愿说了一句话。
十愿的眼猝然睁大，瞳孔因惊愕而微微膨胀开。
身后的少年却还在笑。
“去吧，”他轻轻一推十愿，“不要让我失望哦~”
花子的侧脸被镀上一层影影绰绰的光，半边脸在夕阳中闪烁着褶褶光辉，如同一幅美好的油画，另一半却隐藏在阴影里，那双漆黑的眼中好似有暗潮涌动。
透着极为矛盾的美感。
十愿的身体有些僵硬，四肢仿佛不受控制般往前走着，等走出数米开外，她才重新获得控制前，立即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只有那声低喃还回荡在耳边。
“我要你……永远陪着我。”
***
“竹下？”
叫田中的少年有一双单眼皮，他皱起眉，狐疑地盯着众人：“你们干嘛要打听他的事情？”
他的语态里透露着一股防备：“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问我。”
付宁宁说：“可是北条同学说……”
“北条？！”听到这个名字，田中神色猛地一变，竟有些咬牙切齿，“她又在散布什么谣言？！”
“谣言？”
“难道她没有对你们说吗？”田中冷哼一声，“说我才是杀死竹下的凶手。”
卓不凡：“那你……”
“怎么可能！”田中烦躁起来，“我和竹下可是好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他！”
卓不凡反问：“但北条说你和竹下为喜欢的女孩子打了起来，她那天都看到了，”他以一副审问犯人的口气道，“难道这还构不成你的犯罪动机吗？！”
谁料田中眼睛一瞪，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喜欢竹下的女朋友？！”他像看神经病一样打量着卓不凡，“你在搞什么鬼啊？！”
“竹下确实有喜欢的女人没错，但他从来就没有告诉我，况且我也有女朋友了！”他扬起头，眉宇间很是炫耀，“d组的大松奈奈子！是我们三年的级花！”
遂不及防被撒了满头狗粮的众人：“……”
“那你们那天到底为什么打架？”十愿插进来。
田中原本还挺不耐烦，看见十愿的脸后表情一顿，态度微妙好了些：“这是北条和你们说的？”
见几人点头，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又开始发疯了。”
付宁宁很不喜欢他随意诋毁人的态度：“你不能好好说话？！”
田中耸耸肩：“好吧，可北条的确在撒谎啊，”他说道，“竹下是来找我没错，可我们才没有为了什么女人而打起来了呢，倒不如说……”他略一停顿，才道，“他是为了北条而来。”
众人皆是一愣：“什么意思？！”
“咦？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田中也一愣，“明明在学校里都已经是个公开的事实了。”
“北条可是一直暗恋着竹下哦，还会跟踪他，竹下被她烦的不行，才会来找我商谈。”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付宁宁艰难开口：“但是……北条明明承认竹下有喜欢的人……”
正常来说，女生不应该很讨厌提起自己的情敌吗？！
田中翻了个白眼：“所以说她是神经病啊，跟踪狂已经够恶心了，还随意造谣，我当时可是被警察问得烦死了！”
怪不得他方才那副态度，众人想。
“你没有在撒谎？！”卓不凡瞪起眼，试图以大人的威严对田中施压。
田中看起来有点害怕，但梗着脖子叫道：“我干嘛要撒谎？！你什么意思？想打人？我可要喊保安了！”
几人连忙把卓不凡拉到后面去，他们一群身份可疑的人，万一被赶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进来。
卓不凡还在叫嚷：“你们干什么？！反正他一个npc……”被付宁宁一块抹布塞入嘴里。
十愿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浮起一个亲切笑容，和蔼问田中：“那……田中同学知道见越老师吗？”
“见越老师？你说谁？”
十愿一怔，甚至卓不凡都停下掏抹布的手，呆呆望着田中。
一片寂静中，田中疑惑的声音响起：“我们学校没有叫见越的老师啊？”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条与田中的证词不一已经够让人头疼了，现在田中居然还说没有见越这个老师，卓不凡简直抓狂，那他们刚刚看到的人是谁？鬼吗！
“那个田中肯定在撒谎，”他断言道，“他一定是以为我们不熟悉学校，在胡乱蒙骗我们！”
“因为他就是凶手，怕我们把他给揪出来，所以才拿谎言搪塞！”他越说越言之凿凿。
付宁宁却不赞同：“可是那个叫见越的老师的确很奇怪啊，北条看到他的反应也很不自然，感觉很怕他的样子……”她忽然想到什么，张大嘴，“之前张衡不是说过，他看到见越老师的眼是红色的吗？！”
女生也加入讨论：“说起来……鬼是不是不能被常人看到的啊？”
几人一愣，付宁宁抢先道：“没错！我看的日本动漫里都说只有灵感强的人才能看到鬼怪！”
女生问：“那如果按照田中同学说的，学校没有见越老师，是不是因为见越老师是鬼，他才看不到？”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那北条同学为什么……”
“我懂了！”付宁宁的大脑仿佛被打开了：“因为北条的灵感强啊！”
“只有她才能看到见越老师，知道他是鬼，才这么怕他！”付宁宁喋喋不休道，“所以其他同学会排挤北条，因为他们看不见见越老师，又认为北条神神叨叨的很恐怖！”
女生跟上她的思路：“说不定就是见越老师杀死了花子，然后要挟北条，让她散步谣言！”
“每一条都和花子的怪谈对的上！”付宁宁激动万分，“怪谈里就是老师化身的鬼杀死花子的！”
卓不凡却对二人的推理嗤之以鼻：“可如果那个叫见越的人是鬼，他看到我们为什么不把我们杀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在找凶手啊？”
“你忘了吗？”付宁宁信誓旦旦道，“花子说只有达成条件鬼怪才能对人类出手，说不定我们还没有满足条件，所以见越老师才不能伤害我们！”
她转过头，两眼闪闪问十愿：“小姐姐，你怎么看？”
十愿沉吟片刻，抬起头。
“我想再去一次档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