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第一个跳起来：“你说什么？！”他差点冲过去揪对方衣领：“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杜兰德拂开他的手, 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弄乱的衣襟，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贵族的矜持。
卓不凡颤颤巍巍看向十愿：“你……他说的是真的？！”
十愿：“……”她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卓不凡, “你的脑子是被小豆洗一起洗掉了吗？”
卓不凡大怒：“什么……”
这时身旁付宁宁叮|咛一声, 从昏迷中醒来，十愿的注意力被她转移了去，撇开卓不凡：“你还好吗？”
“唔……头好疼……”付宁宁揉揉脑袋, 看清十愿, 顿时小嘴一降，眼带泪花朝她扑过去, “小姐姐！”
呜呜呜她真的好怕！那个卓不凡一点都靠不住！都说了那个老婆婆有问题, 他还是执意要去看！结果害的两个人都被迷晕了！
还是呆在小姐姐身边更加安全可靠！付宁宁委屈地抽泣着, 就要往她怀里钻：“我好怕啊……”
还没等她碰到十愿, 付宁宁的衣领就被人给拉住, 她“呃”了一声, 双脚离地，被人轻轻松松提起。
那个勾住她后领的金发男人对她绽开一抹笑容：“你身上脏，不要碰她。”
付宁宁：一脸懵逼。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地如此理直气壮。
十愿踢了杜兰德一脚：“你搞什么百叶结？”
她拉过付宁宁, 替她拍拍衣领：“没事吧？”
付宁宁嘴角一耷拉, 正要哭诉, 抬头看见杜兰德正凝视她, 眼中有寒冰凝结。
付宁宁：……她感觉自己像一条挂在冰库里瑟瑟发抖的猪肉。
她靠近卓不凡, 悄悄对杜兰德努努嘴：“他是谁啊？”
卓不凡：“不知道, 醒来就看到了, 应该是npc吧。”
可杜兰德欧式的装束又与整个副本如此格格不入，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约而同看向花子。
“花子同学,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花子正没好气, 刚好凑上来个出气筒，冷冷赏给卓不凡一个字：“滚。”
卓不凡脸色一青，正要说什么，听到十愿在前面唤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寒冷冰霜霎时从花子脸上褪下，他直接身形一闪，落到十愿面前：“好~”
被丢下的两人：“……”
卓不凡：“妈的npc也搞双标？！”
***
几人协商下来，一致决定顺着走廊往前走。
毕竟另一个女生还没找到，关键npc北条还跟她在一起。
幽幽迷雾中，众人继续向前行，四周渐渐开始出现幽蓝的鬼火，轻盈在他们周围游荡，闪着灼灼之光。
付宁宁看到什么，指着远方喊道：“看那里！”
不远处竖着一块木牌，做工粗糙，与现代化的教学楼显得极为格格不入，众人走过去，只见那木牌上用鲜红的颜料写了几个大字。
——“黄泉比良坂。”
卓不凡皱起眉：“这是什么地方？”
“等等……”付宁宁突然颤抖起来，“你们看……”
忽然，有红色的液体从木牌的缝隙中一点一点涌出，就好像木牌在向外滴血般，掉落的血珠连成一串，在地上堆成一滩刺目的血渍。
众人打了个寒颤，可再凝目去看，却发现木牌上干干净净，只剩下那行字在鬼火的照耀下，影影绰绰地跳动着。
“好恐怖……”付宁宁到底年纪小，吓得快哭出来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十愿顿了下，看向花子。
他是这里的鬼怪首领，想必知道些什么。
花子的侧脸在阴蓝鬼火中透着瓷器的白，他凝视着木牌，半响才道：“……这里是人间通往黄泉之路。”
“你说什么？！”
卓不凡急道：“怎么可能？！难道我们都死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从学校到黄泉？！”
花子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秀气的眉毛几乎扭成一团疙瘩：“黄泉比良坂的入口应该在我的厕所内，怎么会……”
他是整个学校的怪谈首领，只有他才能开启通往彼界的大门，如今却有人神不知鬼不觉打开了黄泉比良坂的入口，也就是说——
“在这所学校里存在着比你更为强大的妖怪。”
一温润男声响起，花子阴鹫抬起头，对上杜兰德的视线。
杜兰德也看向他，微微靠近他，音量收到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竹下，你知道我在指谁。”
花子的身体一震，定定地看着他，嘴唇几次张合，最终还是垂下眼帘，沉沉道：“闭嘴。”
杜兰德莞尔一笑：“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唰——”
一抹雪色在黑暗中闪过，花子蓦然拔出美工刀，反手抵住杜兰德的喉间。
“再说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他从喉咙里逼出几个字，语调冷到几近冻结。
他的面孔开始发生变化，一条条丑陋的伤疤从肌肤中浮起，爬山虎似的攀至整张脸，漆黑的眼仁几乎占领了整个瞳孔，散发着让人心悸的阴森。
杜兰德笑了。
他的嘴角弯成一个从容不迫的弧度，轻声道：“怎么？都气到藏不住原型了吗？”
“……你！”
“你们在说什么？”
十愿好似察觉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头小幅度地转了一点，看向他们：“花子？你手里拿着什么？”
鬼火的光线过于昏暗，从她的距离根本看不清楚。
花子身体一顿，骤然抽手，拉开与杜兰德的距离，再抬起头时，又恢复成少年模样。
“没什么，”轻快的语调好似跳动的音符，清秀的脸庞早已不见几秒前的阴翳，“姐姐，不继续往前走吗？”
他提示道：“如果想要离开黄泉，那就要回到我的盥洗室，那里连接着通往现世的出口。”
闻言卓不凡与付宁宁大喜：“那我们快去找！”
唯有十愿轻轻皱起眉，不知是错觉吗，她总觉得花子的神情有些勉强。
正疑惑之际，卓不凡突然道：“前面有人。”
十愿与付宁宁一愣，顺着卓不凡手指的方向眺目远望，果真看到两个隐隐约约的黑影朝他们走来。
付宁宁动作娴熟地躲到十愿背后：“是人？是鬼？”
十愿：“……”她扯出付宁宁，“应该是北条她们。”
两个身影都比较矮小，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特别是其中稍矮的一个手里还紧紧抱着什么，十愿猜测那大概是北条带过来的书包。
果然是好学生啊，人都到了黄泉还不忘苦读书。
众人停在原地，看两人走近，面容也逐渐清晰——正是北条与玩家队伍中的另外一个女生。
女生看到他们，神色一懈，几乎要哭出来：“终于找到你们了!”
她几步想要冲过来，却见十愿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停下：“等等。”
女生：“？”
“你要怎么证明你不是妖怪？”十愿紧紧盯着她。
黄泉路上聚集着许多妖魔鬼怪，说不定就有妖怪假扮女生的模样，伺机接近众人。
她一提醒，卓不凡与付宁宁立刻脸一紧，双双后退半步，警惕地瞪着女生。
女生有些无措，想了半天，眼睛一亮：“我……我叫王梅玉啊！是跟你们一起进来的……”她犹豫了下，悄悄看了眼花子与杜兰德，才悄声道，“我知道……他们都是npc……”
十愿眉毛一挑。
之前在古堡副本，有玩家曾经当着菲茨管家的面大谈npc，那时菲茨管家并没露出任何疑惑，似乎副本自动过滤掉了这种敏感词汇。
王梅玉用这种办法来证明自己的玩家身份，倒是一种简单又有效的办法。
她稍微放松了态度，对王梅玉一笑：“抱歉使用这种手段，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也是为了防止被鬼怪蒙骗。”
王梅玉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很理解！”
她似乎心有余悸：“我刚刚也看到好多妖怪，要不是北条她总能早一步发现，估计就要死了。”
王梅玉指了指北条，女孩正沉默地抱着书包，如同一座雕像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她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亮的惊人。
“竹下君……”她喃喃道。
花子眸光一闪。
“你是谁？”他冷冷道，“能通灵的人类？”
众人皆是一愣，才想起花子已经忘记了生前所有记忆。
北条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个变故，脸色变了又变，才露出一个有些哀伤的笑容，说道：“唉……是啊，你怎么会记得我呢？”
她的笑容里透出一点自嘲的成分。
卓不凡只关注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太想理会小年轻的狗血剧，抢过话道：“你们一路走来，有没有看到盥洗室？”
“盥洗室？”王梅玉一愣，“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她转过头，手点了点来时的方向，“说起来……我们来的时候有看到一个岔道，那里好像就有盥洗室。”
“真的？！”众人大喜。
付宁宁解释给王梅玉听：“从那里可以返回人间，你快带我们过去吧！”
王梅玉一听也很兴奋，直接道：“好！那你们跟着我来！”
想到马上能出这个鬼地方，众人气势大增，脚步都变得有力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王梅玉。
十愿不喜欢和人挤在一起，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后，慢腾腾地走着。
一个矮小的身影挤过来，居然是北条，她面色有点犹豫，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问十愿：“竹下君……他现在变成了花子吗？”
十愿：“恩。”
见北条表情有些悲伤，她暗自叹了口气。
也是，单恋的对象不仅死了，甚至都不能成佛，变成地缚灵游荡在人间，北条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如此想着，十愿便有点可怜这个内向腼腆的女生，刚想安慰她一句，心中忽然划过什么，猛地一咯噔。
她似乎……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