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中, 十愿抱紧膝盖。
脑海里回放着与芬里尔的对话。
“任务？什么任务？”站在两个昏迷的黑衣男人旁，她拧起眉头看向芬里尔, “……好不容易骗他们放你出笼子, 就是为了割手自|残？！”
她简直想捧着芬里尔的脑袋晃晃看，听里面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芬里尔喘了口气，声音淡然：“这两个人, ”他拿脚踢了一下黑衣人, “今晚不是他们值班，他们会出研究所。”
“所以呢？”
“他们会把血的味道带出去, ”芬里尔的目光悠长而深远, “这样, ‘他们’就能闻到了。”
“他们？他们是谁？”
十愿问了一句, 忽然抬起头, 警惕看向前方, 有脚步声朝他们这个方向传来，听起来不止一人，她有些发急, “再不快走, 就走不掉了！”
芬里尔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谁说我要走？”他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你打算抛弃那些同伴吗？”
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十愿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面前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长辈, 正指着她鼻子怒斥。
“这么多人目标太大了, ”想不到芬里尔看着冷淡，居然还是个小粉红，她只好劝道, “我们要先出去, 这样可以到附近的镇上求援，才能把大家都救出去。”
如果他们回去救人，那就要先下到地下室，再带着一群人出来，不论这一来一去要花多久时间，万一在路上撞上了研究所的人，岂不是白费功夫？
还不如他们两个先趁乱摸出去，目标小，成功几率也大，只要到他们能成功到达人类居住的城市，再找警察过来端了研究所，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向人类求助？！”哪知芬里尔听到这话，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
“为什么？！”
芬里尔冷冷瞥她一眼：“居然会想投奔人类……我之前果然没有想错，你这个败类！”
“我靠？！”十愿气得抓狂，“我一个人类，当然要向人类求助，这又有什么问题？！”
芬里尔定定看着她，良久，别开头。
“你疯了。”他评价道。
十愿原地裂开了。
“行，”她转身欲走，“我走了，你就继续留在这个破研究所玩泥巴吧。”
“站住，”芬里尔在她身后冷冷道，“你不许走。”
“凭什么？”十愿气极反笑，“你给我承包鱼塘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她抬脚，然后，发现她走不动了。
无论她如何试图迈动步伐，它们却像断开电源的机器，丝毫没有反应。
芬里尔站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轻笑。
灼热的手指搭在她的肩上。
“不要再尝试了，”他悠悠道，“你是永远也无法反抗我的。”
***
十分钟后，十愿重新投入铁笼的怀抱。
“你怎么回来了？！”看到她，林鹤大为不满，“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赶紧跑路啊？！”
楼上闹出的动静太大，都传到了地下室。
林鹤指着眼巴巴的众人，“大家都等着你去镇上报警呢！”
看到没有！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
十愿真是无限委屈，指着芬里尔：“都是他的错。”
林鹤惊讶地瞅了芬里尔一眼，才转头问十愿：“他阻拦你了？”
“唔，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
“他说不许我走，”十愿道，“然后我就走不了了。”
林鹤：“？？？”
抱歉，他很认真地在讨论问题，可谁让你特么塞一嘴狗粮给我了？！
你品，你细品，这呼之欲出的酸臭味！这油腻的打情骂俏感！
如果不是铁笼阻拦，他恨不得冲过去用手指戳十愿的脑袋：“他说不许走，你就真的走不了？！”
十愿居然还认真点头：“恩。”
林鹤：“……”
冰冷的狗粮胡乱地在脸上拍。
他退而求其次：“那有找到抑制剂吗？”
十愿还是摇头：“没有，芬里尔说……”
“算了……”他无力地摆手，“别说了。”
再说下去他的血压要爆表了。
“好了好了，”贝舒为了打圆场，把话题引向其他方向，“刚刚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愿连忙把见闻讲给他们听。
“这么说……”林鹤沉吟，“你认为还有人被关在其他地方？”
“是，”十愿点头，她犹豫了下，补上一句，“而且罗伯特——那个科研人员还用不同的称呼叫我们，他喊我‘母体’，却叫那个人‘研究体’。”
“为什么？”贝舒不解。
“不清楚，”十愿摇头，“但从罗伯特的反应上来看……他似乎更重视‘研究体’。”
毕竟他为丢失了一个研究体而将手下狗血喷头骂了十分钟。
林鹤深深迷惑了：“难道是因为那些研究体转化成的狼人可能会更加优秀，比方说……更聪明一些？”
十愿思索了下，很肯定道：“没有，他跟班齐格一样，是没有神志的。”
她忽然想到，研究所里的狼人神志不清，可当初她第一次见到的那只森林里的狼人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智力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很接近人类。
可他们不该都是研究所的成果吗？没道理会越研究越退化啊。
十愿摇摇头，决定先跳过这部分，继续说道，“而且如果从外貌上来看，倒不如说班齐格转化的狼人更具有完整性，因为那个狼人……他身上还留有人类的部分特征。”
听到她的描述，众人不禁想象了一下，皆被恶心到了。
林鹤：“……行了！这不是任务的重点，我们该讨论怎么逃出去！”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讨论开：“我觉得可以装病。”
“或者绝食，骗他们带我们去检查，反正要先出这个地下室。”
见他们讨论地热火朝天，林鹤犹豫了下，悄悄向十愿递了个眼色。
“喂，”他似乎在组织语言，“之前你……是怎么做到蒙骗那两个黑衣人的？”
十愿：“什么？”
林鹤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艰难地一滚：“……我都看到了。”
他终于抬起头，直视十愿的眼：“你拿出了一本书，然后……那个书开口说话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恐惧：“十愿……你……”
“该不会在借用恶魔的力量吧？”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十愿耳中。
林鹤看到恶魔花札了？
他是从哪里得知恶魔的消息？
一个个疑问在她心中浮起，十愿却不动声色，手想往口袋里摸，在注意到林鹤的视线后，强忍着没有动弹。
“我不清楚你的意思，”她保持镇定道，“虽然我们现在经历的事情都很荒唐，但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恶魔？更逞论借用他们的力量了，况且就算我想借，那些臭脾气的恶魔恐怕也不肯屈尊纡贵吧？”
林鹤：“？”
“等等，”他疑忌地盯着十愿，“你怎么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坏菜，一不小心嘴瓢了。
她连忙否认：“我只是假设，况且我身上也没有带任何东西，早在进研究所的时候就被搜光了。”
在否认恶魔的存在时，她感到贴在大腿侧的恶魔花札表面燃起灼热的温度，迅速烫了她一下。
十愿：“……”
老大，球球你现在就不要闹小脾气了，马甲都快被人扒掉了啊！
“至于怎么骗过他们的……”十愿面色平静，“我大学时候曾经在一家占卜店里打工，学过催眠术。”
林鹤狐疑：“真的？”
假的咯。
十愿：“当然是真的呢亲。”
“唉……”贝舒忽然加入他们的谈话，怯生生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贝舒看起来更加没有自信，脚蹭着地，良久才道：“就是……现在难道不是晚上了吗？为什么还没有人过来送饭？”
她一提醒，众人才发现门口静悄悄的，往常这个时候那两个送餐员早该过来了。
林鹤猜测：“是因为要处理上午的骚动吧？”
芬里尔忽然翻身坐起。
他刚刚一直保持着蹲坐的状态，头半扬着，像是闭目养神，又像是侧耳倾听。
十愿警觉道：“怎么了？”
芬里尔不说话，头偏向了一侧，碧绿的眼在夜里闪闪发光。
“来了。”他说。
林鹤：“什么？谁来了？”
十愿也皱起眉，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芬里尔却站了起来，结霜的脸上第一次显露激动的神情，如同往冰窟里投入一把火，碧绿地燃烧着。
林鹤怀疑地盯着他：“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嘘！”十愿骤然抬起手，“你看！”
林鹤的眼转向门口，愣住了。
门把在上下地晃动，隐隐有撞击声传来，门也随之一颤一颤，众人皆屏住了呼吸，似是感到他们凝聚的目光，那门反而不动了。
等了几秒未见动静，有玩家忍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
“嘭——！”
那扇厚重的门忽然被狠狠撞开！
霎时碎片四溅，有女玩家尖叫起来，又迅速捂住嘴。
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因背光，他的面容是模糊的一团，可众人不需要看清，他们已经猜出来此“人”的身份。
他有一条长长的，扫把似的尾巴，一对雷达似的耳朵竖在头顶。
——一只狼人站在门口，它精瘦的身躯充满流线型的美感，浑身肌肉暗示了强大的爆发力，那只巨大的，湿乎乎的鼻子在空气中抽动了下，忽然转向十愿的方向。
“哇，又见到你了。”
众人惊愕地张大了嘴。
——狼人张开嘴，一串流利的人言从它嘴中吐出。
它望着十愿，嘴唇向上翻了下，做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