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老三看上的这闺女,去年冬上,在李家村也狠被人念叨着传了一阵子闲话。
一个是这闺女长得好,听见过的人说,她个子细高细高的,大眼弯眉,皮肤白净,而且性子也好,说话细声细气的,针线厨房里的活儿,甚至地里活儿都是一把好手。就是她爹娘不行。又懒又爱财。
当初说给中街六斤时候,她那爹娘让媒婆带话来,胭脂水粉衣裳头面一应不算在内,单礼钱少了十五吊就别想迎娶她闺女。
六斤娘当时就火了,说庄户人家娶媳妇儿,顶了天才给五六吊的礼钱,还得是那家境殷实的户。她娘张口要十五吊钱儿,这不明摆着是卖女儿!又挤兑那闺女的娘,要去卖女儿,也得挑大户人家卖,没点家底的小户人家啊,也买不起!
那闺女的娘也恼,说六斤娘穷家娶不起媳妇儿还有脸挤兑旁人……
六斤娘没娶成媳妇儿,又惹了一肚子气,气难消下去,她又有些好说嘴,见谁都说道这事儿,连带来李家村做小买卖儿的小货郎、卖豆腐的都知道了。经过这些人的嘴再一传,这周边几个村子倒还真没有不知道她家的。吓得有说亲心思的都不敢张这个嘴儿。
有媒婆跟人家小子说亲时,刚提到这家,就被堵了回去。
那闺女的娘也是个泼辣货,听说六斤娘四处传她闺女的闲话儿,带着两个妯娌到了李家村,围着六斤家门口直直骂了大半天,说戳人家媒,坏良心!
李家老三过年办年货时,在集上碰见这闺女,同行的人还特意指给他看,说,瞧瞧,这就是那个值十五吊钱儿的。这人的声音还大,让那闺女听个正着。脸儿刷的红个透顶,回头狠狠的瞪他们一眼,尴尬的往人群里钻,
那连羞带怯尴尬又恼怒的模样惹得同行的几个小子都叹,要不是她娘太贪钱,还真想去上门儿提亲试试。
也就是这么一眼,让李家老三记住了这闺女。
何氏看着丈夫闷头不语,也不接她的话儿,半晌,问,“那你想咋办?”
李海歆抬头笑笑,“能咋办?老三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拗得很!”
何氏知道丈夫一直惦记着老三的亲事,不帮着公公婆婆把剩下三个小的事儿办完,他是心有不安。
想了想就说,“你要想替老三伸头去说这门亲,也没啥。可有一点儿,这钱财上咱可是一分也没有。有钱那也是佟妹子留下给年哥儿,咱不得已已挪用了不少了。”
李海歆说,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烦着呢。
何氏看他面色,象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不多说,起身出了堂屋,拿出针线箩筐,坐到堂屋屋根子底下做活计。
李海歆在屋里坐了半晌,出了门,说了声去前院瞧瞧,何氏应了声,“有话好好说啊。”
他一边儿点头一边儿出去了。
直到天完全黑透时,李海歆才回来。何氏看他面色不好,心知在前院没说服婆婆。便也不多问,打水让他洗洗早些睡,说,“年哥儿明日还要拜先生呢。”
李海歆点点头,长长叹了口气儿,洗洗睡去。
二月十八一大早,李海歆带着何氏准备好的拜师礼和柱子爹、大武三人带着佟永年、大山和柱子去了邻村,这私塾正好就在前王村。临去时,李海歆跟何氏商量着,若是有机会寻着知情的人,就先打听打听李家老三说的闺女到底怎么样。何氏想着男人家家的问这种事太招眼。
又看他一副不把这事儿办成,或者不给老三出力尽尽心就一副不开怀的架式,便说,改天她有空儿,也去看看年哥儿的学堂,顺道问问。
前王村离李家村倒也不远,不过三四里的路。几人商量着也不套牛车,带着三个孩子走一遭儿,将来上学下学的,也好认认路。
因刚下过一场春雨,两路田里的麦苗子青青葱葱的,几个大人一边儿慢悠悠的在前面儿走着,一边讨论着收成。又论着谁家的地种得好,谁家偷懒,地都没翻透,麦苗子出的稀等等。
大山和柱子不时东蹿西跳的,又挖泥巴,团成小团儿相互扔掷打闹,不一会儿新换的衣衫上便是点点泥印子。
大武和柱子爹都摇头说,这两个孩子太野,又夸一直安静跟在后面儿的佟永年。
送走孩子爹和年哥儿,何氏又满院子的转悠着。春桃奇怪的问:“娘,你干啥咧?”
何氏不好意思的笑笑,“年哥儿一离家,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
春柳小眉眼一挑,“娘,我们几个才是亲生的!”话音刚落,一直安静坐着绣花的春兰,放下绣撑子,朝着她后背给了一下子。
声音落下去,清清脆脆的响儿。疼得春柳直咧嘴,脸上涌上怒色,“二姐,你干嘛。打得疼死了。”
春兰看了她一眼,又拿起绣花撑子,继续绣花,“打得疼才记得住!”
春柳气得脸儿涨红,一扭身跑了。
何氏和春桃两人对视,都捂嘴扭头去笑。
李薇一向对深沉的二姐敬畏有加。她总是有出其不意的举动,而且说一不二。
春桃笑了会儿,走过去点她的头,“有话你不会好好说?手打疼了吧?”
春兰头一扭,躲开她的手指,“不疼!”
何氏在院中捂嘴笑得一抽一抽的,好半天才抹了眼角笑出的泪儿,**杏去找春柳回来,又**桃春兰,“咱们今儿趁地不干,咱们再把那片空地翻翻,好种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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