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先礼后兵!礼部不行兵部上吗?当我吏部和工部好欺负?”
何文山死死的盯着出现的吕有为,那目光,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
原兵部侍郎李凯旋是他们这个阵营的人,兵部尚书窦广通又不喜欢卷入是是非非,因为马上就到了告老的年纪,所以兵部基本上由李凯旋主持大局。
李凯旋被撤职,窦广通也告老还乡,何文山这一阵营,相当于失去了对兵部的控制权。
这新来的吕有为,明显就是皇帝那边的人,何文山虽然有慕青这个大后台,但也不敢将怨气发泄在皇帝身上,只能将一腔怒气对着吕有为发泄。
“好欺负?你的确挺好欺负的,吏部在你手上,简直是暴殄天物,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吧。”吕有为毫不客气的说道,他只是个暂代尚书,根本不怕得罪何文山这些人,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天涯海阔的,乐得逍遥自在,魏帝也只是把他留在身边撑场面,他随时可以离去。
“最近他国斥候对我大魏边境的袭扰越来越频繁,你这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可是一点作为都没有啊。”
一个花白老头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缓缓走来,户部尚书和隆到了。
户部掌管着全国的赋税、土地和户籍登记,在六部中属于最捞钱的一个部门。
一些官员为了住的舒服点,或是把家里的人接到长安来,那么难免要讨好户部,这样才有机会弄到一套又大又好的住宅,再不济也能选个好的土地位置自己盖房。
某些官员的家中,难免有些亲戚是做生意的,有些生意一年的交易额可能多达数万两黄金,那么如果能免除赋税,就可以多赚近万两黄金,所以他们更要讨好户部尚书和隆。
“哟,和大人啊,虎鞭好吃吗?您这都一大把年纪了,没看出来还这么猛啊。”杜俊达一脸揶揄的看着和隆。
“什么虎鞭,我吃那玩意干吗?”和隆面色微变,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些。
“心虚了?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男人嘛,理解的,你说是不是啊,鲁大人。”杜俊达带着戏谑之色看向鲁林。
鲁林是个六品小官,但是他每个月都会给和隆进贡一条虎鞭,已经连续送了五年。这件事,是杜俊达在魏帝给他的卷宗上看到的。
魏帝除了给杜俊达关于何文山的卷宗外,其他一些大臣的卷宗也给了杜俊达,总之,魏帝的意思是,今天场面闹的越大越好。
脱下老实人的外衣,杜俊达捣起糨糊来真的是一套一套的,有时候说的话能气死人。
“什么虎鞭,杜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鲁林偏过头去不看杜俊达,心却微微颤抖,自己进贡虎鞭给和隆的事,怎么会被他知道呢。
“这一叠,是你五年来在春风堂下的订单,每月五号准时去取虎鞭,对吗?”杜俊达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没做好足够的准备,他又怎么敢轻易来怼人呢。
“来来来,各位同僚一起看看,一起看看啊。”杜俊达将这些纸张分发给周围的人。
“杜大人!你过分了!下官得罪你了吗?”鲁林面色难看的说道。
“没得罪杜大人,但是得罪我了。”就在这时,刑部尚书陆正宣也出现了,身后跟着刑部侍郎纪酉瑜。
“陆大人,此话怎讲?”看到陆正宣,鲁林本能的向后缩了缩,刑部的人,都是这些贪官污吏最害怕的。
“每月一条虎鞭,你家工坊的赋税减免三分之一,以你家工坊的营业能力,一个月可是能免去数百两,这条虎鞭,挺贵的啊。是吧?和大人?”
陆正宣带着玩味的笑容,和隆正要出言辩解,却被陆正宣打断。
“市面上,一条虎鞭的价格也就几十两,你们这交易,似乎不平等啊。”
和隆慢慢眯上双眼,在他看来陆正宣就是一条咬人的狗,被他咬住了就很难脱身。
“一个月一条虎鞭,和大人,准备和夫人努把力再生个小儿子?你家孙子都八岁了吧?再生个小儿子的话,这个年龄和辈分可就有点乱了啊。”
陆正宣拍了拍手,两名刑部廷尉上前,将鲁林直接架走了。
“和大人,和大人救我啊和大人,和大人!”鲁林撕心裂肺的求助声渐渐远去,整个过程,和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直眯着眼。
“你不说话替他求情是对的,在你犯下的所有事中,虎鞭这件事,甚至能小到忽略不计,接下来你最好闭嘴。”
陆正宣突然上前一步,身上多了种无形的气势,和隆咬了咬牙,退到了何文山的身侧,还多向后挪了两步。
甘天南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陆正宣一指,“再往前一步,刑狱大门为你敞开。”
甘天南听到刑狱二字,顿时面色一变,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迈出第二步,而且还向后走了一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吏部尚书何文山,工部尚书甘天南,户部尚书和隆,这三人,俨然是一个阵营的。
刑部尚书陆正宣,礼部尚书吴修福,兵部的暂代尚书吕有为,这三人是另外一个阵营的。
而杜俊达等一干侍郎官,除了礼部侍郎冯江尽外,也都站在陆正宣他们这边。
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现在的气势上,陆正宣他们都稳稳的压过何文山他们。
而且,陆正宣喝退甘天南和和隆,让一些人察觉到了一丝信息,陆正宣他们似乎要摘掉何文山吏部尚书的位置。
一些人已经往深了去想,知道这是皇帝和第一权臣慕青之间的对弈!
距离上早朝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皇帝还没宣旨让他们进去,慕青也尚未现身,通过手下人来对弈吗?看来这是两人默认的一个对弈方式。
今天还是大早朝,在京的文武百官只要是入流的有正式官职的,不论品级,都要上朝。所以,今天特别热闹,官员众多,不下千人。
“看来陆大人今天是冲着我来的啊!”何文山冷冷的说道,先是杜俊达落他面子,现在陆正宣又针对他,这应该是收到了皇帝的旨意,可那又如何?有慕青在,魏帝要动他这个吏部尚书,也要掂量掂量!
“何大人,你是不是认为陛下要动你的话,得掂量掂量你身后的慕青?还有工部尚书甘天南和户部尚书和隆两位大人?”陆正宣像是看破了何文山的心思,一脸玩味的说道。
“我乃朝廷要员,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一句话就罢免我的官!”何文山底气十足的说道,他笃定陆正宣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这么多同僚看着呢。
“你似乎对陛下这两个字有所误解啊,陛下,难道不是说话最大的那个?他要废了你,还需要征求别人同意吗?”陆正宣上前一步,逼视着何文山。
“你想干嘛!”何文山心都颤抖了,在气场上他远远比不上陆正宣。
“杜大人,看你的了。”陆正宣不屑的看了何文山一眼,随后退了回来,把身前位置让给了杜俊达。
“何大人,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杜俊达背负双手大咧咧的走向何文山。
“杜俊达,别忘了你是我的下属!”何文山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但是有陆正宣和吴修福在,他不敢,也没这个机会。
“陛下将我从草莽之中带离,原本我就想着,兢兢业业的为陛下把事情做好就行,对于你们的纷争,我一直不想参与。但是陛下昨天拉着我的手,他告诉我有多力不从心,你瞧瞧你们这群狗日的,把陛下逼成什么样了?”
“何文山,今天你这乌纱帽绝对保不住了,谁来都不好使!”杜俊达真的伸手拍掉了何文山的乌纱帽,全场一片哗然,这是以下犯上啊!
可是陆正宣就在现场,见到这一幕好像视若无睹,众人也就没人冒出来当这个刺头去指责杜俊达。
“你!”何文山指着杜俊达,看向落在一旁的乌纱帽,眼中好似有火冒了出来。
“这朝堂,慕青说了不算,陛下说了才算;这天下,慕青说了不算,陛下说了才算。这是陛下的朝堂,不是慕青的;这是陛下的天下,不是慕青的。慕青,算个屁!”
杜俊达一声高过一声,最后那句“算个屁”,犹如惊雷一样,在众人心中炸响。
炸锅了,彻底炸锅了,竟然有人当众羞辱慕青,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平时不管再怎么看不惯慕青,他们也都是私下里说的,当众羞辱,这不是找死吗?
“你这个白眼狼,忘记刚进吏部的时候,是谁对你照顾有加的吗?”何文山骂道。
“照顾?你那叫照顾?只不过是为了拉我入伙罢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杜俊达毫不留情的揭穿何文山之前的行径。
“小王八蛋!气死我了!我要杀了你!”何文山的心思被戳破,也是让他恼羞成怒,嚷嚷着要杀了杜俊达。
铿锵一声,陆正宣从身旁廷尉的剑鞘中抽出一把剑,这一举动将在场众人吓了一跳,在宫内拔剑,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拿去,把他杀了。”陆正宣一把将剑丢到何文山脚边,给他机会杀杜俊达。
那把剑落在何文山脚边,发出的声响把他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是个文人,这辈子都没真正用过剑,年轻时候的佩剑也只是为了装叉用的。
杜俊达眼皮一跳,心中骂了陆正宣一句王八蛋,虽然他也觉得何文山不敢当众杀自己,可是陆正宣把剑丢给何文山,这就有些过了,万一何文山狗急跳墙,自己岂不是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