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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生命垂危,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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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城是爷爷捡回来的孤女,用花容月的那句话来说,这小屁丫头当初被爷爷带进镇国公府的时候就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不说,还一副皮包骨头的短命相,指不定下一秒就咯嘣了。

只是没想到他低估了她的生命力,在被爷爷从外面捡回来后;这小孤女就当众吃了三屉包子,两碗乌鸡汤,三盘栗子糕和四个大橘子,吃饱喝足后,这小乞丐一样的家伙居然从院里扫帚上别了一个小gun咧着嘴剔牙。

至今为止,花容月还记得凤倾城那副可恶的嘴脸;面黄肌肉的脸颊上没有几两肉,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却透露着旺盛的精气神;那时他还小,被府里的婆子们打扮的粉雕玉琢,白嫩嫩的手里拿着奴才们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糖葫芦一口一口的舔,突然看见一个脏乞丐坐在花厅里腆着肚子一边晒太阳一边剔牙,要多碍眼就有多碍眼。

他找来小厮拿着荆条撵她,可她却像是横了心一样死赖着不走;还使坏从地上抓了把土洒在他的糖葫芦上,然后趁他恶心分神时,顺势抢走了他手里沾了土的糖葫芦,恬不知耻的冲着他笑着吐舌头,然后当着一帮子傻眼的下人,用脏兮兮的手拍了拍糖葫芦上的土渣,也不嫌弃那脏兮兮的东西吃下去闹肚子,居然一口一个山楂吞下腹,吃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一副满足的要死的模样。

看见这一幕,幼年时的花容月受打击了,从此以后,断然戒除了吃糖葫芦的习惯;也通过这件事,从此以后花容月和这小孤女水火不容。

爷爷疼爱这个小孤女,给她起了个很美很好听的名字叫凤倾城,可是花容月却觉得草鸡就是草鸡,就算是攀上他镇国公府这棵大树,依然是只飞不上天的草鸡!

现如今,好不容易等待这只草鸡羽毛丰满放话要云游他国,赏遍名山大川时,没想到这只草鸡在走了还不到两年时间居然头一转回来了?

这要好不容易摆脱凤倾城的花容月犹如看见生命的噩耗,痛苦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着花容月如丧考批的模样,凤倾城笑的扒拉着碗里最后的几个混沌,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自己买了单,拽着花容月的袖口死不撒手:“咋样?我回来你开心吧!要知道姐姐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听说你趁我出去游玩成了亲?而且还是个爷们?嘿嘿……”草鸡捂着嘴笑的十分欠揍:“哪个爷们眼瞎了,居然这么委屈自己跟你睡!”

花容月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如果杀了这只草鸡爷爷不伤心的话,他早就买通杀手把她炖成鸡汤了!

花容月拂开她的手,背过身就要走。

凤倾城从后面小跑着跟上来追着他,一副死皮不要脸的模样:“喂!别这么小气嘛!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地方睡,你就收留我几晚上怎么样”

花容月绷紧了头皮就是不理这个死女人!

凤倾城见花容月打定了主意不鸟视她,干脆叉着腰站在大马路上,对着花容月的背影大吼着要挟:“行,你不收留我!那我就去找爷爷,反正爷爷疼我,一定会给我吃给我穿的!”

花容月急促的脚步戛然而止,猛的转过头怒瞪着凤倾城那张欠揍的脸:“不准你去找我爷爷!”

凤倾城得意的一扬眉:“好呀!那你就收留我!小花,带我去你的新房走一遭吧!介绍我认识你的爱人吧!我会跟他好好相处的!”

就在花容月快要被凤倾城缠的浑身发抖时,一直在后面追过来的富豆跑了过来;在看见凤倾城时,富豆显然也是一愣,接着惊声大喊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凤倾城喜欢极了富豆那副虎头虎脑的模样,笑着揉着富豆的脑袋:“是啊,本小姐回来了你开心吗?”

富豆虽然是花容月的狗腿子,可是却跟凤倾城也是极好的关系;顶着主子威胁外加压力的眼神,富豆还是决定说实话,欢喜的抓着凤倾城的手就摇啊摇的:“小姐能回来,富豆当然开心了;恐怕整个镇国公府上下都会欢迎小姐回家的!”

花容月听见这话,一巴掌呼在富豆那张实话实说的的臭脸上;哼了数声,急促的脚步声更快的朝着家的方向奔。

富豆捂着被抽疼的脸,看着比两年前还要漂亮的小姐,忍了痛,说:“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府里的大伙儿可想念你了!”

凤倾城在镇国公府的人缘极好,眼下听富豆这么说,也跟着一起煽情:“是呀,出去走一遭才知道家里最好,这不,想明白这一点,立刻就回来了!”

富豆听见这话,立刻眯着眼睛笑起来,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甭提有多可爱了。

花容月走了好一段路,回来望一眼发现那俩混蛋在背后很远处欢声笑语,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撩开嗓子喊道:“快点跟上来,要不然不让你们进家门!”

富豆和凤倾城面面相觑一眼,赶忙快步跟上;在快要靠近花容月时,凤倾城小声问富豆:“豆啊,小花的婚后生活是不是不太和谐呀,瞧这火气大的模样是纵欲过度呢还是欲求不满?”

富豆捂着嘴嘿嘿笑,道:“小姐别担心,将军对少爷是极好的,没有不和谐!”

“将军?难道花容月嫁的男人真是周颜?”当初在游览名山大川时听说周颜娶了这大周第一断袖她就猜到是花容月,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只是现在听富豆这么说,她倒还真有点相信了。

富豆瞅着风倾城疑惑的模样,老实道:“少爷嫁的男人的确是定北大将军周颜,小姐,只可惜你当时没回来讨杯喜酒喝,那时候可热闹了!”说着,富豆就兴高采烈的挥舞了下手臂。

凤倾城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花容月,抿起来的笑容终于不似先前的那般邪狂;只是静静地瞅着花容月的背影,眸光浅浅,慧光无限!

……

周颜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听伺候的丫头说花容月在不久前慌慌张张的跑出了王府,周颜生怕他出了什么乱子,再追问两句他去了何处,那丫头呆呆愣愣,嗯嗯啊啊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事后听福伯说富豆跟着追了出去,看样子挺急。

最近赤羽皇子来京,本来周边就不太平;周颜虽然放心花容月在这段敏感时期像往常一样随意走动,可心里总归还是记挂着他;派了人出去寻找一番半天没有回应,想来他也不是去高威府中,坐立难安之下,周颜还是决定亲身寻找。

可就在她刚大步踱出房门,踩着青黑色的石阶往外走时,老远就听见花容月似夹杂着暴怒的吼声,而在他吼完之后,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如银铃般传来,而且听这笑声还是个女人?

周颜停下,背着手站在门口等着那只半天不着踪迹的小松鼠;果然过了片刻,就瞧见花容月面带温怒的冲前院走来,嘴里骂骂咧咧,似乎极为不屑身后之人。

周颜面色沉静,稍稍别头去看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可是在看清那一身妖红的女人时,惊艳之光飞速闪过,接着寡淡的眼神眯了一下!

她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就像一笔挥洒在奶白瓷器上最妖艳浓烈的油彩,耀眼明亮,让人在第一眼就会被她极为出色的长相吸引,扔在茫茫人海中,就算蒙上了灰尘依然会是最夺目乍眼的一颗明珠;再配上那一身妖妖娆娆的红衣和媚媚的笑容;周颜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三个字‘狐狸精’!

凤倾城本安安生生的跟在花容月身后,一路且走且看的欣赏着他的郡王府,嘴里偶尔蹦跶出几句话气的这乍毛的家伙恨不得吃了她;正调戏她的心肝调戏的兴高采烈时,突然察觉身前一道锐利的目光刺破冰冷的空气,穿透花容月的阻挡,朝着她直直射来!

凤目微挑,看着那站在门前,双手负立一派英挺威武的——女人?怀疑的眼神在花容月的背影上飞快一扫,心里犯嘀咕:这小子不是讨厌女人吗?

周颜站直身,见容月在瞧见她等候在前时微微一怔的身子,漫步悠然的走近他,然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就直直的逼视着那艳丽妖红的凤倾城;两人四目相对,眼里一片云涛翻滚,精光一闪,然后各自了然于心;很好——同类!

凤倾城这辈子活的十分不着调,再她的眼里,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从小到大虽然被老国公当成亲孙女一样养着,可丝毫没有一丝京城小姐该有的半分脾气和矜持;反倒是一天到晚的喜爱胡天海地的玩乐,不守规矩嚣张狂放的性格简直可花容月臭味相投。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生了一张艳丽到近乎祸水的脸;不比花容月的精致倾城,她的美,大方而张扬,未施粉黛的脸颊从来都带着熠熠夺目的耀眼光彩;曾经有不少京城中的侯门公子这样称赞过凤倾城:在她面前,胭脂水粉只会遮住她天生丽质的容颜;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两个女人,淡妆浓抹总相宜!

天生丽质的出彩五官,永远都利落扎起来的马尾辫,还有那一身红彤彤、十分扎眼的罗衫裙,几乎成了凤倾城的标志;她几乎人如其名,丽色无边,倾城国色。

周颜被凤倾城那无双的容颜迷得怔了片刻,可很快就反应过来,收起打量着她的目光,回眸看向花容月:“她是谁?”

花容月没想到周颜这么快就从宫里回来,心里还在犹豫着要怎么给阿颜介绍凤倾城的到来,可那只草鸡已喧宾夺主,一下就窜到周颜面前;张开手臂就给了周颜一个大大的拥抱,十分热情灿烂的笑着说:“你就是大周的第一神将周颜吧,也是我家小花的‘夫君’对不对?我叫凤倾城,是他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一说完,凤倾城就松开被她一个拥抱惊呆的周颜,灿烂的笑脸在周颜面前晃来晃去,接着头一歪,天真做派:“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咯……”说到这里,凤倾城凑到周颜耳边,漂亮到近乎魅惑的凤眼一眯,绯红的唇瓣,直接吐出最直接的真相:“……小姑娘!”

周颜只感觉一阵电流从这脚底心一直窜,狠狠地窜到她的头皮上;接着,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凤倾城就挽着她的手臂亲热的笑着;看着她这热络开心的笑颜,周颜几乎无法判断刚才在她耳边冷冷吐出她真相的女人会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来人很强大!行动需谨慎!

这是周颜对凤倾城的第一个评价,也是第二次最深切的认识!

花容月自然不知道他媳妇和这只草鸡已经斗起来了,只是看着凤倾城缠着周颜,心里很不高兴;哒哒哒的跑上来一把推开凤倾城,毫不客气的对着这个见了就厌烦的女人嚷嚷:“滚一边去,你的房间等会儿让福伯给你收拾出来;从今天开始你住在我府里可以,但是不可以出现在我面前!”

凤倾城做可怜委屈状看着花容月:“小花真无情,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青梅竹马呢?我伤心了……伤心了!”说完,凤倾城还任性的跺着脚,那副被抛弃的流浪猫样被她演的入木三分。

花容月最清楚凤倾城的做派,自然不会将她的演戏看在眼底,只是冷冷道:“你再乱说话,我就撵你到大马路上睡!”

凤倾城撇着嘴,可怜坏了;赶紧求救般的看着周颜,一口一个大将军的叫:“你看看你的小媳妇,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儿了?一句一句的撵我走……呜呜呜……将军啊,要为民女做主啊!”说完,凤倾城就装模作样的在自己漂亮勾魂的凤眼下擦了擦,似乎跟真的沾了泪似的。

瞧她这般,花容月自然是气的咬牙切齿;周颜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瞧着凤倾城乐此不疲的用各种各样的法子变相欺负着她的小松鼠!

闹腾了一会儿后,福伯就面色慈祥的从旁院跑来;老人家一派和气的对着凤倾城那只妖孽拂了礼,听候了差遣将凤倾城安排在环境清幽的北厢院中。

自昭光帝将这座府邸赐给周颜他们大婚之后,这偌大的郡王府中就只有花容月和周颜两个主子;现如今又来了个身份特别的女主子,这要本来并不是很热闹的王府顿时变得热闹不少;尤其是在花容月被欺负的跳脚恼恨时,更是别有一番景致情趣可以看。

送走了唧唧歪歪的凤倾城,周颜就拉着花容月回到了屋内。

他在外面呆了许久,手脚都有些发凉;刚一进屋就被热气冲的有些鼻头发痒,张了嘴喘了老半天,一声响亮的喷嚏倒是将富豆惊了一下。

“爷,你受凉了?!”富豆黑黝黝的眸子转啊转,十足的担虑样儿。

周颜也紧张的看了一眼揉着有些发红鼻头的花容月,对着富豆交代:“去厨房说一声,熬一碗红糖姜汤端过来!”

富豆不敢怠慢,忙拔了腿就跑出屋子。

花容月体制自小就纤弱,刚才为了寻找凤倾城在冷飕飕的大街上到处乱跑,又在干冷干冷的院子里站了许久,就算不是伤风感冒怕是也有点找凉;周颜生怕他得病,牵着他的手就急急来到床榻前,拢了被子往他身上盖,一只手着急的在他额头上探了许久,面色紧绷。

花容月乖觉的靠在媳妇怀里任由她对自己上下其手,眨着无辜的水漉漉的眼睛,囔囔着有些发干的嗓子,道:“只是吹了几口风,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颜是铁打的身子,除了小时候是个病秧子之外,长大后别说伤风感冒了,就是喷嚏都很少打;花容月娇生惯养,她一直以来都是小心呵护着,从来不让他有半分的差池。

“真是胡闹,大冷的天出门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如果真生病了,身体受折磨的还是你自己!”周颜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心疼到了极点:“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保重;前朝军营里的事很忙,我一直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照顾你,你要是自己都不好好照顾自己,这不是要我存心担忧吗?!”

花容月看周颜似乎真的有些生气有些急了,忙坐起身,亮幽幽的眼睛看着他的媳妇:“颜郎,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见他一脸正色的给自己担保,又念他现在不舒服,周颜也不想多说他什么;只是也爬上床,从后面抱紧了他,两个人大白天的窝在被子里相互暖着彼此。

“那个凤倾城,真的与你自幼就认识?”想到刚才那个古怪的女人在她耳边一语道破她一直以来都小心隐藏的秘密,周颜就觉得她非同一般。

被媳妇抱着,花容月就觉得浑身舒坦;被念起不喜欢人的名字,也没有多大的恼意:“她是爷爷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女,一直养在府中;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人世,八成爷爷是担心我从小就过的孤独,所以才想要给我找个伴儿;只是没想到找来的不是个解语花,反倒是只张牙舞爪的草鸡!”说完,花容月就嘟着嘴,一副磨着后牙槽的愤恨样儿。

看得出花容月并不是很喜欢凤倾城,可是周颜知道,依照花儿的脾气如果真的讨厌死了她,断然不会将她带回府中居住;很有可能就是他嘴上说着不喜欢,其实心里却也默认着凤倾城的存在,所以才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的这只小松鼠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看上去成天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心思敏感、善良娇憨,纯净的心理不是一般人都能拥有的;想到这些,周颜就觉得弥足珍贵,更是爱他护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将他放在了心尖尖上疼着。

大致问出了凤倾城的真实身份,周颜倒是不像先才那样忌惮着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女扮男装,如果说以前在军营里被人无法识破,绝对是大家都被她一副杀人不眨眼的凶煞样儿镇住了;现如今随着年纪的慢慢长大,又成了他人之妇,难保眉宇间会泄露出她女儿身的丁点端倪;凤倾城如果是个眼尖的主子,定然会一眼就看出;所以被她识破也就没什么好诧异的。

只是,她必须找个时间好好地跟那个女人谈一谈,毕竟如果她的身份被外人所知,恐怕牵连的不仅仅是容郡王府这么简单;楚襄王府和镇国公府怕是都要被连累了去。

想到这些,周颜就有些坐立难安;总是觉得自己的小尾巴被抓住了一样,浑身说不出的不舒坦。

待到夜深人静时,周颜就撇下熟睡中的花容月,悄声细步的走出屋子;轻快地脚步走在月色银雪的夜幕中,绕过了回廊和几处楼阁,就一路来到了北厢院。

快刀斩乱麻,遇着状况就必须要及早解决;这一贯都是周颜的行事作风。

顶着寒风在北厢院中站了许久,最后在一咬牙,她还是大大方方的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周颜推门而入,黑暗的房间中,只有一盆炭火在火盆中霹雳啪啦的发出单调的声响。

借着淡淡的火光,周颜敏锐的捕捉到那已经放下床账的大床,拱起来的锦被中那人似乎在熟睡,安静的连一丁点声响都没有。

她拧了下眉心,心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使劲的往她脑子里塞;可就在她捏着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靠近床榻时,突然,另一边桌案上的蜡烛啪的一声被点燃,周颜大惊转身,就看见在那一处昏暗的烛光下,凤倾城坐在桌案后,双臂放在桌子上,精巧的下巴撑在上面,清明的眼睛闪亮而耀眼,直盯盯的看着她诧异的眸子,艳丽一笑,丽色天成。

她没睡觉?也就是说在她进来的那一刻这个女人就坐在桌案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意识到这些,周颜就浑身冒冷汗;喉头忍不住发紧,连眼睛都开始有些发直!

她自认为武功不错,警惕性更是异于常人;可是,凤倾城就那样坐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看,她却半点都察觉不出来;想到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警惕性在这个女人面前瞬时土崩瓦解,周颜就脸色发白,嘴唇也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她、凤倾城,真的比她高明太多了!

意识到自己的弱势,周颜难以置信的眨着眼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丝从心底泄露出来的敬畏之感让她的自尊心差点裂成碎片。

凤倾城笑着趴在桌子上,看着周颜在看着她时露出来的难以置信和不自信,得意的笑了。

“大将军怎么才来呀?我等了很久呢!”凤倾城说着,就直起腰背,慵懒的靠在后面的椅背上,一只脚抬起来放在桌子上;面色似玩味不羁,可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和犀利。

第一次,周颜在一个人面前有些想要逃的错觉;也是第一次,周颜深深地觉得,自己会输她一筹!

这种挫败感让她羞于面人,更是让她绷紧了脸色近乎恼怒的瞪着那坐在椅子上无谓的女子。

“你、你……究竟是谁?!”周颜喉管一阵阵的发疼,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制止着她说出一个字。

凤倾城用无形的压力制止着面前这只显然被自己震住的雄狮,笑的得意而自然:“将军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我是小花的青梅竹马,是老国公认的干孙女,也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怎么样,这些答案你可满意?”

周颜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人耍着玩的玩具,这种感觉让她很不高兴;拉下脸,反问:“你认为呢?”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反击了?小花的眼光真是不错呢!

凤倾城在心里暗自为小花和周颜喝彩了一番后,就古灵精怪的凑上前:“周颜,你对我太有攻击性了,别这么紧张,我对你可是很友善的!”

友善个屁!周颜在心里差点抓狂了。

从小活到大,她永远都是最自信最冷傲的一个;可是第一次在见了只有一面的另一个人身上,她再三受挫;先是秘密不攻自破,接着又发现人家的本事比自己强,甚至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这要她如何相信她是友善的?如何信任她不会出卖自己?!

看周颜也难得被自己闹得发了僵,凤倾城也不敢再随意放肆下去;毕竟眼前的这只是只被她糊弄的雄狮,可不比是花容月那个小呆瓜;所以见好就收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凤倾城一收先前的玩笑和胡闹,整个人如高山祁立般的站起来,艳丽的容颜上带着自她回来后的头次认真;“周颜,你是真心喜欢我家那只小笨瓜吗?”

周颜本以为要和这个女人再这样对峙下去,没想到她话锋一改,竟然转到了花容月的身上;她眯着眼睛看着凤倾城,想要从她的一眉一眼中看出端倪,这个女人,她实在是揣摩不透。

看周颜不语,凤倾城自顾自的说下去:“你应该听小花给你说过了吧,我是老国公从外面捡回来养的小乞丐;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没有亲人,每天跟着一帮邋里邋遢的乞丐蹲在有钱人家的院子外面等待着别人的施舍;为了生活,我偷过别人的钱袋,骗过小贩的包子果腹,爬过高高的果树摘过果子,也跟过野狗打架只为抢一只被豪客吃剩下的烧鸡……”那张艳丽的容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是笑嘻嘻的;似乎以前的那些苦楚并不是她所受过的一样,讲的风轻云淡。

“在我快要被饿死的时候,是老国公救了我,他给我饭吃,给我漂亮的裙子穿,给了起了名字让我活得像个人;从小到大我都羡慕着小花,他生下来就是尊贵的,人也机灵漂亮;不光老国公疼他,连先帝也几乎将他看做了儿子;我总是欺负他,喜欢看他被我欺负的眼睛红红,却又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憋屈样儿;那是因为我羡慕他活的太好了,好到让我嫉妒……可是慢慢的,这种欺负成了习惯,习惯逗逗他,习惯看他被我气的跳脚发疯!”

说着,凤倾城就昂着下巴嘿嘿的笑;明艳的眼角带着最艳的绮丽,惊艳的要人快要忘了呼吸。

“小花小的时候很容易遭到其他王侯公子的戏弄,因为他小小的时候就长的像个小姑娘,粉雕玉琢的,白嫩嫩粉嘟嘟的,不说话安静的时候更像个小金童,稀罕的要人命!也正是因为他太好看了点,总是被人奚落;我为了他,跟那帮戏弄他的王侯公子打架,被打断过门牙,扯断过头发;而他也为了我,眼角处被人抓伤,至今还留着一条淡淡的疤痕……”说到这里,凤倾城咄咄的看着站在一旁安静听她说话的周颜,“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牵绊,讨厌对方讨厌的要死,可是却能为对方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周颜,就连你我也不允许你欺负他一分,让他受一点委屈!”

看着凤倾城那双犀利强势的眼神,周颜愣住了;她早就猜出花容月和凤倾城之间是有一定的感情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深;讨厌对方,却又关心着对方;这种感情,恐怕是最热烈也是最难以割舍的!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欺负他,更不想委屈了他!”周颜喃喃开口,面对凤倾城那观察犀利的眼神,她突然有种见丈母娘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压力,几乎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凤倾城高傲的仰着下巴,丝毫不将她的保证看在眼里:“你敢吗?”

‘丈母娘’好强势,周颜的汗都快要滴下来了!

“你且放心好了,只要你不辜负小花,我就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毕竟我看得出来,他喜欢极了你,如果你出事了,他恐怕也不会好过!”说完,凤倾城就眯着眼睛打量周颜:“真不明白,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女扮男装成了这大周的第一悍将?!”

周颜听出凤倾城的弦外之音,只要她不辜负花容月,她就会帮她隐瞒;但如果她对花容月不好,换而言之她也就会倒霉了!

这个女人,真是美的妖艳,也坏的风情!

既然得到了她的答复,周颜心口的那块大石也总算是落定了:“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是乐享其成;扮男人时间久了其实也觉得不错,最起码如果当初我不是个‘男人’也不会和花儿走在一起!”

凤倾城倒是不否认:“也对,那家伙是只断袖嘛,专门喜欢玩兔爷儿!”而且他喜欢玩兔爷儿的毛病还是被她逼出来的。

见凤倾城的口气柔和了很多,周颜就见缝插针,直接问出心里一直在意的那个问题:“你会武功,是不是?”

凤倾城转眸看向周颜,瞧她的脸色一本正经,淡淡一笑,道:“镇国公府人丁凋零,爷爷年岁大了不可以一辈子都保护在小花的身边;当年爷爷把我带回府邸一来出于同情,二来也是希望将来我会能守在他的爱孙身边保护他;武功、智谋,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请来的人训练着;所以你察觉不到我的气息刚才对于我的突然出现露出愕然之色,也是情理之中!”

看凤倾城毫不遮掩的徐徐道来,周颜也不打算隐瞒心里的揣测和不安,道:“实不相瞒,最近京城是多事之秋;在我与花儿成婚之前,我就被同僚暗算过;前段时间更是有黑衣人潜进王府行刺,而且我敢肯定这波人和上波人不同;换而言之,在京城要我命的人太多了,就连天子也对我心存忌惮;凤倾城,知道你会武功住在这里,其实我也心安了不少,最起码你也可以帮我保护他!”

凤倾城嗤嗤的笑,一脸的无所谓:“没想到你这大将军还是个香饽饽,成天都有人来问候你的小命呀!”

周颜苦笑:“朝堂风云本就瞬息万变,我阻挡了某些人的利益自然就会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现在西蛮的大皇子和公主也来了这里,说实话我已经有些应接不暇,而且最近身边总是有些陌生人绕来绕去,闹得我不胜其烦!”

周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和凤倾城说了这些;也许她知道她和这个女人是同类人,也知道,她和她都极为关心着花容月;目的一样、性格相同,这种人聚在一起,不是成为挚友就是成为死敌;可是周颜愿意和她试着成为挚友。

看着周颜面上的苦色,凤倾城也总算是收起了自己散漫的性子,想了半晌之后,道:“你放心把小花交个我,放胆子去做;拿出你该有的魄力来,该杀的杀、该宰的宰,你男人,我替你守着!”

周颜要的就是凤倾城的这句话,有她这样的武功高手保护在花容月的身边,她是最放心不过的。

凤倾城被周颜那惊喜到近乎明晃晃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别过头咳嗽了一声:“但是啊,我有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满足!”

凤倾城立刻龟毛道:“我住在这府上可是绝对的免吃免住,老娘不掏一分钱的!”

周颜本以为她会提出什么刁钻的条件,没想到却是这些。

看周颜愣住,凤倾城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住在镇国公府,好歹是有爷爷照料着小花不敢多方为难,现如今我在他屋檐下,那畜生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我现在穷的叮当响,他要是无耻到跟我收房租,我可是连一文钱都没有;所以咱俩说好了,免吃免住,我免费给你看院子;成交吧!”

周颜嘴角不自然的跳了跳,看着凤倾城那双迫切的眼神,吞了口口水,终究硬着脖子答应了!

不愧是跟花儿从小生活在一起的人,这脑袋想什么东西还真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

因为有凤倾城的亲口承诺,周颜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她虽然不擅长官场上的那些迎来送往,可是并不是个只知道闷头挨打的闷蛋;自然也清楚在朝堂上谁是她的敌人,谁是她的战友;而至于昭光帝,那就是个坐山观虎斗的笑面虎,根本就指望不上。

容郡王府是她住的地方,是她爱人的家;她自然是要好好保护的,在经历了黑衣人事件之后她虽然有心想要调兵来加强防卫,可是一来担心打草惊蛇,二来也有她本身的顾虑;现如今等了这么久依然不见下一拨人主动找上门,这要她干脆一横心,直接找了二哥来,利用职权之便调来了数十名禁卫军守着这座豪华的大宅;又亲自挑了数名亲兵中的好手暗中保护着花容月的身边这才真正的放心。

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察觉身边有一帮一帮的陌生人转悠,干脆叫上季海他们,让他们十二个时辰派人盯在她身边,只要发现有人刻意接近,立刻抓起来送到西北大军的牢房中;宁可抓错一个,也不放过一个不怀好意的混蛋。

周颜的一系列打击措施顿时让朝堂上的不少朝臣都闻声色变,尤其是商太傅一帮人更是在私底下行走密切,深探疑虑的目光不停地在周颜的脸上滑来滑去。

楚襄王知道儿子做了这些事,也敏锐的察觉出他好似出了什么事,趁着下朝的时间拦住她:“最近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周颜深知如果将实话告诉父王,母妃怕是也会知道;为了让两位老人安心,她轻松一笑,扶正官帽,道:“父王多虑了,是孩儿觉得这赤羽皇子还没从京城离开,当年孩儿与他是敌手,虽说现在两国交好也不能随意放松;所以才让二哥调了人保护在王府中,只图个安心而已!”

周颜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纵然楚襄王还有疑虑也找不出破绽,只是拍着她的肩膀,交代着:“你这孩子心眼一直都很细,这样保护自己父王也就安心了;只是记住一点,有什么事不要瞒着父王和你的两位哥哥,只要你一开口谁也不敢把你欺负了!”

周颜很仰仗和尊重自己的父亲,见他这样说必然是有了护她之意,欣喜的点了点头;也就随着父亲一起出了皇宫,分别朝着家的方向回去。

只是在周颜刚回到府中,老远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吓得她登时就睁大了眼睛,只是在急匆匆的看着后院跑来的人时,这才松了口气。

就看高威一脸惊慌失措,跟后面有禽兽咬他似的,跑的百花缭乱。

瞅见还未退去朝服的周颜站在前院的花圃前,高骚骚就跟看见救世主似的,一边张开手臂冲过来,一边没命没胆的喊叫:“将军,救命啊!你家院里养了畜生不早说,老子差点成了她的口粮!”

瞅着高骚骚那张永远都挂着狐媚笑意的俊脸难得蒙了层惊色,周颜显得心情很好,大有不管不顾的倾向;正待她欣赏高骚骚逃命的盛况时,就瞧见后院拱门处瞥见一抹妖红,接着凤倾城就满脸欢喜的跟过来,艳丽的脸颊上带着妖妖娆娆的笑:“高公子,我瞧着你脸色不好,大有肾虚胃寒之象,让我来给你搭搭脉,开机服药调理调理!”

高骚骚一溜烟窜到周颜身后,面露痛色,挣扎拒绝:“谁要你开药调理?你搭脉搭到人家胸口乱摸,如此寡廉羞耻,你还好意思说?”

被指性骚扰的凤倾城顶着周颜诧异的眸子和高骚骚排斥以及痛恨的眼神,笑的春风无谓,人见花开:“高公子有所不知,我搭的是心脉,不摸胸是号不出来的!”

看着凤倾城如此无耻能辨,一项自诩京城第一智谋公子的高骚骚也词穷了;一门紧张的站在周颜身后,大有捍卫清白之躯,誓死不从恶势力的势头。

周颜瞅着面前这两个人抬杠,一个调戏的兴高采烈、趣味甚浓,另一个被调戏的双目含泪,恨不得去死;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看着身后拽着她衣袖的高骚骚,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去,瞬时就将这只发骚的骚狐狸明晃晃的摆到凤倾城面前请君享用。

高威没想到周颜会如此不靠谱,一下就将自己送到了凤倾城面前;面对凤倾城那双笑的明媚春光的凤眼,高威咬着袖口娘的要死要活,哽咽几声,终于在悲哭之下,拔腿跑的上蹿下跳。

凤倾城看见猎物逃窜,紧跟着上前就去追;一边追着还一边喊着让他见识见识她研究出来的独门搭脉法。

见这俩人跑远,周颜笑的心情很好;没想到这高威居然会对凤倾城的胃口,那只骚狐狸除了脑袋聪明点,鬼主意多点,整个人一天到晚骚里骚气的,除了娘骚之外,还真没其他特点了!

在周颜笑的前仰后合,小腹绞痛的时候,穿着一身锦缎华服的花容月从后院走了过来;看见她的身影,小松鼠耳朵一扎,惊喜的噗噗腾腾跑上前,唰的扑进她的怀里,恬谧的笑的美艳如花。

怀有佳人,再加上心情不错;这要周颜一把抬起花容月俏生生的脸颊,印着他粉嫩的嘴唇,死缠的难舍难分。

花容月只感觉自己的舌根都快要被她扯断了,嘤咛着靠在她怀里全身无力,任由她狂虐的在他嘴中,吸食着他的香蜜,噬咬着他的唇瓣吮吸拉扯。

一番惊心动魄酣畅淋漓的亲吻过后,花容月靠在周颜的怀里喘的眼带水光,潋滟无限;娇弱弱的声音听上去就跟小猫挠心一样:“颜郎回来怎么不进屋?我一直在等你呢!”

周颜心怀满足,紧搂着怀中的美人轻轻地嗅着他身上的清香:“刚才看见高威和凤倾城两个人闹着,一时好玩就在这里耽搁了一下!”

听见她提起这俩人,花容月顶着蹂躏的有些红肿的嘴唇瞅着她:“你看见他俩了?现在他们在什么地方?”

周颜嘴角勾着笑,温柔道:“我也不清楚他们俩跑到哪里去了,只是见高威瞅着凤倾城就没命的跑,看样子是挺害怕她的!”

花容月捂着嘴角嗤嗤的笑,一副偷了腥的小野猫样儿:“凤倾城喜欢高威,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只要他俩一见面准要闹的鸡飞狗跳,我都习惯了!”

其实周颜前面都已大致猜出凤倾城对高威有了别样的心思,只是现在从花容月的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还是惊了一下;她一直以为,像凤倾城这样的女人,身边的男人一定是个和她差不多性质的人;只是没想到她口味如此特别,竟然喜欢上一个骚劲冲天的骚狐狸;想象一下将来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还真是具有戏剧性。

就待周颜搂着花容月齐齐朝着后院屋中走去时,门放前面来了人通报,说是迎宾馆里的主人相请。

自从她前几天将赤羽皇子迎进城之后,她就想尽各种发自躲开这个人;只是没想到这还没躲几天,人家就主动找上门来堵人了?

花容月看着周颜突然沉下来的脸色,担忧:“颜郎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周颜搂紧了几分花容月的腰,凑在他耳边轻轻的舔了几下,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片暧昧的水渍之后,这才心满意足道:“你先回房,我去看看!”

花容月又被周颜逗得满脸潮红,听话乖觉的靠在她怀里轻轻地唔了一声,便默认着她走了。

……

待周颜来到迎宾馆,相迎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二哥周勇。

周勇有些不太好意思,穿着禁卫军猩红笔挺的军装,挠着头道:“三弟,这个赤羽皇子实在不好对付;这两天他成天找你,我想尽了各种法子推辞,今天实在是扛不住了,只有叫你来!”

赤羽皇子有几斤几两重周颜是最清楚不过的,老实憨厚的二哥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周颜笑笑,拍着二哥的肩膀让他放心,接着大步阔阔的便去了赤羽皇子歇息的前厅。

赤羽皇子入乡随俗,穿了一身大周清贵子弟着装的锦带华服,乌黑的长发被一顶金灿灿的金冠束着,耳侧玉带垂落,腰间玉佩相碰叮咚,一改他先前在战场上的戾气,倒是也出落得风流倜傥、挺拔英俊。

周颜一身朝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两个心怀各异的人不约而同的、也同事客套疏离的笑了笑;赤羽皇子上下打量着周颜那身威猛华贵的朝服,笑道:“看来大将军真是事多人忙,连朝服都未退下就来见本皇子;前段时间总是听周统领说你没空来见,还以为是推脱之语,今日一看可是有些冤枉周统领了。”

周颜自然清楚这‘周统领’说的就是她二哥,眼下看他表面上是一副体谅谦逊的态度,实则言语中颇带问责之意,周颜虽然听出来了,依然装傻充愣:“大周刚平定边陲,前朝事忙,有怠慢之处还请皇子见谅!”

赤羽皇子听到‘平定边陲’这四个字,本来带笑的脸颊上瞬时一闪而过一分骇然;可很快,就又笑出声,道:“听说大周人杰地灵,是中原最富贵最享乐的地方;而帝京更是繁华无限,在这迎宾馆中虽然惬意舒服,可时间久了就有些闷,不知大将军可否有心意带我们主仆几人出去逛逛,一尽宾客之意?”

周颜跟着赤羽皇子一起咬牙切齿的笑,随口答应之下,就找周勇要了套衣衫换掉自己这满身贵气的一品大员的朝服;接着带着赤羽皇子和他的亲随薛鹰一起去了京城大街上转悠。

只是,没想到这转悠了几圈后;周颜就被赤羽皇子几人变相引到京城有名的花街柳巷中;看着头顶上那一张张亮闪闪的牌子,周颜顿时无比汗颜;想起了当初二哥对她说的那句话:男人就好两口,一个美酒,另一个美人!

眼下赤羽皇子在迎宾馆中喝多了美酒,自然是要来尝尝美人的。

好在跟着周颜一起来的禁卫军中有一个比较聪明的副官,看见眼前的这几个主子神色各异的站在京城有名的浣花楼前,忙迈着长腿奔进楼中,找来龟奴和楼中的刘妈妈,立刻就安排了一件最好的厢房和京城中最出名的头牌姑娘相迎伺候。

周颜常年行军,虽然在军营中听过了一帮老爷们将这销魂窝是个多么多么畅快的地方;可是这种地方她始终还是第一次来;一进这京城最销魂的销金窝,她就被这满楼的金边装饰和奢华布置惊得一颤一颤。

赤羽皇子嘴角抿着笑,跟走自己家后院似的在前面开道;一路直接上三楼,在众人的引领下就进了最大的厢房中,和各色的姑娘们玩到了一块。

周颜面色僵冷,皱着眉闻着周围的脂粉香气,再加上她对女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为了不让赤羽皇子们疑心,这才选了一个看似温顺的女子坐在一旁给她倒酒。

一帮老爷们,酒过三巡,很快就酣醉起来。

赤羽皇子本就生的人中龙凤,又是极为伟岸的男子;一手抱三,好不快活的一边欣赏着诸位美女的歌舞之兴,一边尝着美人的温香暖玉,挑着眼角对着坐在一旁并不多说话的周颜:“周将军,怪不得这天下诸侯都以大周为肥肉,且不说这南国风情有多如花绮丽,就是这美人也是极为风情无限!”

周颜浅抿一口酒水,笑着说道:“是啊!天下诸侯都以大周为诱,所以我大周才会广施良将重兵布防在边陲要塞,势必争得一片太平,他国无人敢欺!”

赤羽皇子听着周颜意有他义的话,笑的玩味慧黠:“大周有将军这样的人,的确是他国不敢随意欺辱。”

周颜挑高了眉看着赤羽皇子笑的古怪,自己也跟着笑几声;举着杯中之物仰头一饮而尽,潇洒自如、风姿悍然。

就待一屋子的人都被美人和美酒熏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时候,突然楼底下传来一阵刺耳的女子尖叫声;周颜手里的酒杯抖了一下,紧跟着赤羽皇子也收起一脸的暧昧笑意,同时与她睁大眼睛看向门口;坐着离门口最近的两名禁卫军听见动静,当下扔下筷子和酒杯,一手握着刀就冲到门口,唰的一声打开房门的同时,就听一声兵器剌在皮肉上的声音,紧跟着开门的两员禁卫军就倒地不起,脖颈处鲜血就跟泉水一样往外冒。

看见这一幕,众人皆是一惊!

周颜啪的一声放下酒杯,腰杆瞬时绷得死紧;紧跟着屋内诸多美女顿时反应过来,抱着头尖叫着四处乱窜。

赤羽皇子顶着被酒灌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闯进来的黑衣人,半晌没有动作,只是嘴角噙着笑看向身边已然准备好架势大干一场的周颜,然后一把拉住正要跳起来拼命的薛鹰,凑在他耳边使坏着说:“别动,周颜不敢让咱们出事!”

他是西蛮最尊贵的大皇子,更是前来联姻的使臣;周颜身为迎亲大使自然是要护他周全,别说是在这种状况下保护他,就是要她拿出性命来,她也不能犹豫说个不字。

黑衣人来势汹汹,根本不将周颜看在眼里;再加上此次周颜出来身边并没有带什么人,除了几个贴身的禁卫军跟随,就剩下坐在一旁看好戏的赤羽皇子和薛鹰二人。

不下数十名黑衣人很快就撂倒了禁卫军,周颜拿出架势,一人对敌数十人;只是这帮家伙显然是要来拿赤羽皇子的性命,派出几人纠缠着周颜之后,剩下就又几个冲到赤羽皇子面前,亮出杀招就朝着稳坐在凳子上一脸无畏之色的赤羽皇子砍去。

周颜哪里是看不出这赤羽皇子是故意不帮忙,成心看她发难;在一脚一个的踢开那几名黑衣人后,转过身就冲过去抓住快要靠近赤羽皇子的黑衣人肩膀,然后手脚使劲,硬是将那五大三粗的壮汉抬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出老远。

可就在她专心对付那帮黑衣人的时候,突然察觉身后一凉,紧跟着,一注猩红的鲜血就从她的肩膀处嗖的一声飙出来!

接着,她单腿一软,扑腾一声单膝跪地,一只手吃痛的捂着受伤的肩膀,只感觉血流如注,肩膀处胀痛之感几乎让她晃晕了眼瞳;朦胧中,她回头看向一直被她护在身后的赤羽皇子和薛鹰;赤羽皇子面色沉静,鹰厉般的眼瞳里闪烁着兴奋的精光,而站在他身侧的薛鹰,正也同样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右手中,正提着一把沾了血珠的短刀;血珠鲜艳,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和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颜色一模一样。

而就在她恍然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时候,闯进屋中的黑衣人一同狠厉的朝着她攻来,周颜忍着剧痛站起来,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几乎快要被卸下来的左胳膊就跟从她身上剥离一样,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心中强烈的杀意和执念让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倒下来,捡起地上的长剑,就朝着黑衣人中间冲杀过去。

薛鹰冷笑着收起短刀,与赤羽皇子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会心一笑;看着依然冲在前头将他们‘保护’在内的周颜,笑容中更是带着强烈的讽刺。

而就在他们主仆两人相视而笑之际,窗外一声刺耳的哨鸣声,又有一帮黑衣人从窗外破窗而入,紧跟着,数枚飞镖朝着赤羽皇子齐齐射去;周颜只感觉眼角一道寒光,而极快的眼力让她立刻就认得那飞镖和她前次半夜遇袭的那帮人使用的一模一样时,顿时大惊出声;扑身朝着赤羽皇子挡去;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来势汹汹的一击。

赤羽皇子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也是大惊;终于从腰间拔出软剑相敌;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帮黑衣人会用上暗器,在他愣住的空挡周颜近乎血人一般的朝着他冲来,然后替他挡下了这要命的一击。

周颜重重的跌在地上,脊背和胸口处已经被伤的血肉模糊;猩红的眼睛里带着极大的不甘和震怒,想要撑起身子爬起来跟这帮暗箭伤人的兔崽子拼了,可是全身的力量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

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疼痛,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她眼皮越来越沉重的时候,似乎看见二哥带着大批的禁卫军冲了过来;接着,自己好似被某个人抱住,然后在一阵近乎撕裂的痛楚中,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接着便晕厥过去!

……

花容月正在府中听话的等着周颜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富豆哭喊着从外面跑进来;紧跟着在他站起来的同时,棉帘子被掀开,二哥一身是血的抱着几乎变成了血人一样的周颜从外面冲进来。

花容月看见这一幕,呆住了!

手里捏着的点心,啪的一声掉下来!紧跟着,身体一软,跌坐在地!

不知从何时出现的凤倾城一脸凝重的张罗着周勇将周颜放在床上,看着她一身衣服都跟泡在血水中一样,而且整个左臂似乎被利器砍断,只剩下白生生的骨头和几根筋骨连接着;翻白的肉狰狞的泡在血水里,已经分不清她是否还活着。

“御医怎么还不来——御医!”周勇放下周颜,看着浑身淌血的三弟心疼的几乎快要发疯,冲着门口就大声喊着。

凤倾城上前就给已经有些发了疯的周勇一拳头,睁着冷静发胀的眼睛,斥道:“嚷嚷什么?用不着御医,富豆,快将府里最好的金疮药拿过来;还有,准备温水和帕子,我来!”

周勇挨了凤倾城一拳头,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你是谁?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吗?我弟弟快要死了,你看他快要死了!”

周勇虎目中含着泪冲着凤倾城大喊,可是凤倾城根本不理他,直接要人将他架了出去;诺大的房间里,除了留下花容月,剩下所有人都被随后赶来的季海等人拦在屋外。

红色的大床上,鸳鸯锦被华贵无双!

可是,此刻却被鲜血一泡,显得有些发乌;凤倾城飞快的解开周颜身上的衣衫,在她看清楚那本是姣好的身体上被暗器和被利刃砍伤的伤口时,饶是她再冷静,也啪的一声捏碎了手边装了药粉的瓶子,手指忍不住颤抖!

从头到尾,花容月都是怔怔的半跪在一边,眼泪,悄无声息的流着!

富豆从府内各处搜罗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干净的温水被一盆盆的抬进来;全都都被凤倾城下令放在屏风外面,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入内。

周颜浑身上下最重的伤口就是肩膀处的砍伤,就看那狰狞的一道口子,从肩膀几乎爬到了她的胸口,半个膀子差点被卸下来;不断往外涌的血水,将她泡的肌肤发胀,粗陋的不敢让人多看。

花容月看着绷紧了嘴角的凤倾城将各种各样的止血散往周颜身上撒,接着又拿着白色的帕子不断的按住她出血的伤口,虽然手脚忙乱,可她冷静的样子还是让人似乎看见了希望。

“是谁?……是谁把她伤成这样?”花容月脸色苍白,双手撑着地看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得周颜。

凤倾城头也不回,直接说:“两拨人,第一拨很显然是从未出现的一帮人,看刀法和身手不像大周人士;第二拨……应该是那个人!”

花容月骇然睁大眸子,撑着地面的手缓缓攥成拳,那本是白嫩的手指突然像是蕴藏了捏碎千金的力量,被攥的咯咯作响。

“不要轻举妄动,容月!”凤倾城不回头就知道他此刻近乎杀人的表情。

花容月低垂着头,藏着自己骇人的杀人目光:“他答应过我……会让步!”

凤倾城突然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嗤笑了两声:“你也该成熟一点,相信那个人的话,总有一天你会连性命都丢了!”

身后长长地沉默让凤倾城心悸了一下,抽出时间回头一看,见他老老实实的跪在后面,叹了口气,道:“放心,我不会让周颜死的!”

今晚京城的夜,注定是无人可以安眠!

御书房中,彻夜通明!

在那个黑影饱含着一身的戾气从窗外冲进来的那一刻,昭光帝漫不经心的播着手边的茶杯:“朕不知故意的,你也知道朕只是好奇周颜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不敢让外人知道,虽然在这个时候调查阿颜有些不理智,但是朕越想就越是怀疑,总是觉得自己被耍了!本来朕只是要人跟着他,但没想到另一帮家伙也跟我们存了一样的心思去跟踪他,不小心被发现动起了手,咱们的人也只是一不小心伤了他而已,死不了就行!”

说完这些,昭光帝就懒洋洋的抬起头,刚要对着脊背僵直的幻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突然——

被火光照亮的大殿中闪过一道银光,紧跟着噌的一声!

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啪的一下稳稳地扎在昭光帝扶坐的龙案前!

银光森森,如吐腥的毒蛇牢牢地盯着被它吓住的猎物!

昭光帝啊的一声尖叫,额角的冷汗,顺着银光闪烁的光辉,吧嗒一声滴下来!

这小子,难道是要杀了他吗?

安静的大殿,静的让人心悸!阴风测测,带着海啸狂风前来的征兆,压抑的连一口大喘气都不敢!

幻影僵硬的脊背缓缓放松,他移了下左脚,慢慢转过身,金光闪闪的面具遮住他肌肉狰乱的脸颊,可遮不住那双嗜血狂暴的眸子;明明是怒到了极点,但声音却如往昔往昔般清朗好听:“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轻描淡写的说完,他就迈开脚步朝着坐在龙椅上的昭光帝走过去!

昭光帝浑身绷紧,膛目结舌的看着来人散漫慵懒的晃过来;可是第一次,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感觉到了死亡,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因为害怕,他不得不一点一点的将身子往后靠;因为恐惧这个活在黑暗中的男人,九五至尊的他居然没出息的抵在冰凉的龙椅靠背上,睁大的眼睛里布满了惧色!

幻影似乎看不见昭光帝的惊恐,修长的手指攥住几乎将整片刀刃都扎进龙案中的匕首,猛地一提劲狠狠地往外一拔,精美小巧的匕首轻松拔出!

幻影将匕首拿在手中细看,眼瞳烁烁,带着笑光:“这东西本来是朋友送给我片肉吃时用的,没想到却在这时候跑出来吓着了皇上;听说这把匕首是一代名匠铁翼年轻时的得意之作,纵然是如此宝贝,既然碍事不听话,该毁的时候绝对不能留;你说是这个理吗?皇上?!”

昭光帝瞪大了眼睛,喉头发紧,在面对幻影冰霜般的眼睛时,连个字都说不出来!

幻影也不等待着昭光帝的答复,只是当着这位年轻帝王的面,将匕首放于掌心;然后双手猛然一合,就听见啪的一声!那原本还完整的连一个缺口都没有的匕首在幻影腾着热气的掌心中,化为齑粉,荡然无存!

昭光帝这时候甚至有个想法,就算幻影在这里杀了他,他也会像这把价值连城的匕首一样,死的连具整尸都留不下来!

幻影当着昭光帝的面毁了那把匕首,然后轻松地拍拍手,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走向窗户口,只是在越窗而上的同时,突然回眸,如猎豹般狩猎的眼瞳,紧紧地锁住昭光帝闪烁不定的眸子:“下次,我不想听到关于他受伤的消息!”

那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不见!

昭光帝目光怔怔,发呆一样看着黑如沉幕的夜色!

突然被窗外的冷风一吹,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放在膝头的大手慢慢开始蜷缩,他不会不明白,幻影是在他面前作秀,他是在警告他,不准动周颜!

能让暗门门主生这么大的气保护的人,能让他不惜差点跟他撕破脸,动了刀子做了场秀;周颜对于他来说,绝对是特殊而特别的存在!

想到这里,昭光帝突然笑出声,嘴角紧抿的弧度开始缓缓散开:“你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花容月!”

……

而此时,迎宾馆中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在灵巧的避开所有禁卫军的巡视同时,如猫儿般轻盈的潜进赤羽皇子的房中。

赤羽皇子刚经历了一场厮杀,此时正准备宽衣沐浴;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立刻警惕的转过身,腰间的短刀也被他随即拔了出来!

黑色斗篷在莹莹的琉璃灯光中缓缓被拿下,接着,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瞬时闯入赤羽皇子的眼帘,看的他惊艳的同时,也放心的将短刀放回,嘴角带着笑,道:“几年不见,端妃娘娘的身手,真是越加老练了!”

那被金线织锦的斗篷簇拥的人儿正是在后宫可以与皇后商翎一较荣宠的端妃岳颦,只是此刻,本是娇花一样的容颜上却带着浓重的暴虐之气,攥紧的拳头上青筋并现:“是你安排了黑衣人杀他?是你要薛鹰出手差点废了他的手臂?”

赤羽皇子惊恐道:“娘娘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本皇子也是死里逃生,怎会设计圈套让自己也往里面跳的?周颜他精忠为国,为了保护我这个外来使者不得已以身犯险从黑衣人手下保护了我,我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会还伤他性命?那么做了,我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岳颦冷笑,“你的确连禽兽都不如,赤羽!”

听见这话,赤羽皇子脸色一变,终于收起他成天挂在脸上的笑;与对面这小小的女人,僵持起来!

------题外话------

受伤了~各路人马的头头都冒出来了~

小花不淡定了,高骚骚也不淡定了~连后宫里的娇人也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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