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眼睑,沉声问道:“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真正想过救阿明?”
蓝锦黎的笑声更加放肆,似听到什么好笑得不得了的事情,但他的声音里却是透彻的冷意,他说:“这个时候问这个,你觉得有用吗?不管是与否,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本王。”
“上官裕手中匿藏的那笔财富,你还没得到手吧?”我松开抓着蓝锦黎的手,动了动肩臂,让自己的身体不那么僵硬。
“你想跟本王谈条件?”蓝锦黎仍旧在笑,他说:“韩晓月,不要太不自量力了,上官裕那只老狐狸本王都未曾放在眼里过,你若不是比其他人自私一些,你以为你能站在现在这个位置?论心眼计谋,你还太嫩了点!”
我也笑,并不理会蓝锦黎的挖苦嘲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上官裕为他的谋反积攒了一大笔私财吧,而你和陛都巴望着这笔财富能入蓝氏的口袋。上官裕九族抄斩,留着这钱也没多大意义了,我猜他应该很想为上官家留一条血脉,而他选得这个继承人就是上官明。”
我现在脑袋里完全清醒了,从上官裕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和蓝锦黎早在私底达成了交易,蓝锦黎放阿明一条生路,上官裕转让那笔财富,但以上官裕那精明的处事方式,他当然不会轻易就把钱给了蓝锦黎。那么,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把有关钱财的一切,只告诉阿明,让阿明在适当的适合自救。
“本王发现,你天真的样子更有魅力。”蓝锦黎低笑,背对我说道。
我挑眉,他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这样?
“上官裕确实是想用那笔钱的秘密来救上官明一条命,他当时跟本王谈条件的表情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一样自以为是。他以为,上官明只要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就能保住一条小命。他不知道的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可不仅是他和上官明,呵呵!”
什么?我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向蓝锦黎,可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任何漏洞,难道
“皇上驾到!”
一阵紧锣密鼓的声音。内事监那尖锐的嗓门从人群外传来,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老皇帝那如鹰钩般犀利的眼神扫过周围,视线每到之处,人群就跟着跪了一地。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气息。不得不承认,上官裕想推到蓝氏的心思。确实是个欠缺考虑的举动,注定了会失败。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
蓝锦黎和姓郝的齐齐行礼,我就站在蓝锦黎身后,见他们行礼也就跟着做了做样子,私心里我当然是希望老皇帝没瞧见我,他可从来就没待见过我。但就算我把自己的身体隐在蓝锦黎身后,却隐藏不了身上那股异味。
“怎么回事?”老皇帝坐在前面。一派帝王的威严。
姓郝的偷偷打量了一蓝锦黎,见蓝锦黎一副事不关己的慵懒样,他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回禀陛,主犯上官明被人掉包了。臣与王爷商榷后,就向陛请示将刑期暂时延后一个时辰。不过。臣已经派人去刑部大牢搜捕,相信很快就能找出上官明。”
“哼!”老皇帝冷哼一声,我看到这个郝大人背部轻轻抖了一,老皇帝说:“你这刑部总司怎么当的?”
姓郝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听着虽然慌乱,但话语中的思路却是异常清晰,他说:“陛,是臣的疏忽,臣甘愿受罚。但是陛尽可放心,这刑部大牢也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臣敢担保,这上官明还在刑部大牢中。臣已经派人去查过了,这个替身是牢狱里的一个快要刑满的犯人,所以臣斗胆猜测,上官明正替代这个犯人的身份在牢里。”
“没用的东西,主犯被掉包了都没发现!”老皇帝又是一声冷哼。
姓郝的抹抹脸上的冷汗,又道:“这替身是被人了软经散,所以一直都不动也不说话,臣等才未发现任何异常,还好黎王妃慧眼识破,否则臣等真要酿成大错了!”
我就知道这姓郝的会把皮球扔给我,感觉到老皇帝那双犀利的眼光打在我身上。不管怎么样,我确实需要解释我出现在这的原因。
盈盈行了个礼,我低头恭顺地说:“回禀陛,臣媳今儿个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络腮大汉痛哭流涕,臣媳见他哭得伤心,就忍不住停来问了他缘由。他告诉臣媳,他有个同胞弟弟叫韩明,午时就要在东市斩首。还向臣媳哭诉他弟弟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当了替罪羊。”
这个时候,真得只能睁眼说瞎话了,就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天会有这么巧的事。
“哦?那人可还在?叫他上来传话!”老皇帝说道。
我在心里苦笑,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假话,却不得不这么假言假语去。
我说:“回禀陛,臣媳因救人心切,就先赶了过来,却不知那络腮大汉的去想。”
老皇帝冷笑一声,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轻扣在木椅扶手上,却不再言语。
令我意外的是,这个时候,姓郝的却替我出了头。
“启禀陛,臣以为黎王妃的说辞却有可信,这确实像是一场提前策划好的阴谋,也许真得是有什么人在幕后心怀不轨。”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姓郝的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蓝锦黎。
“你怎么知道她是黎王妃?你又查过这个替身了吗?他是叫韩明吗?”老皇帝一连三个问题,只逼得姓郝的冷汗直冒,连一个字都不敢接。
半晌,老皇帝才重新开口,问:“说说看,你都有些什么线索?”
果然是帝王,松弛有道。绝不让面的人太得意,也不会真得将他的手打压死。
“回禀陛,据司狱官记录,昨晚黎王爷有私见过上官裕和上官明,巡逻的狱卒说,自黎王爷见过上官明后,上官明就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对周围事情没有一点反应。臣斗胆猜测,那时上官明就被人掉了包。”
我终于明白姓郝的为什么会接我那句话了,他倒不是想帮我。他是需要一个机会来揭露蓝锦黎。我不禁偷偷扫了蓝锦黎一眼,他还真是为自己树了不少敌。
蓝锦黎仍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庸懒样。仿佛说得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来旁听的路人。
“黎儿,说说看吧,怎么回事?”老皇帝似乎也格外沉得住气,一脸气定神闲地问道。
蓝锦黎笑笑。说:“父皇,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臣昨个是去见了上官裕和上官明,也确实把上官明调了包。”
大概是没料到蓝锦黎会这么直白,姓郝的一脸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震惊,就连我都困惑了。在场唯一镇定的,就只有老皇帝了,毕竟儿子是他的,他比我们这些外人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因为那笔钱?”老皇帝淡淡地问道。但眼睛却再次扫过我。
蓝锦黎笑得更加扎眼,他说:“父皇英明,什么事都逃不过父皇的眼。儿臣原想先从上官明那套出那笔钱款的消息,一旦得到那笔钱,再将上官明依法按律例处置。”
我面露嘲讽。看来,他确实没有打算救阿明。不过是为了从阿明口中套出那笔钱的落。
就在这时,蓝锦黎突然侧头看了我一眼,我面上的讽刺不屑就这么落入了他的眼里,蓝锦黎似乎苦笑了一,我没有看清,也没仔细去探究,因为他接来那句话让我顿时神经一紧。
他说:“不过,现在应该没有必要了。儿臣刚刚得知,上官谦也知道这笔钱财的藏匿之地,儿臣以为,论罪行轻重,更应该考虑这个从犯。”
谎话!这明显是谎话!刚刚得知?是哪个“刚刚”?哪有这么巧的事!
姓郝的显然跟我一个心理,但谁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地去反驳,连老皇帝都点头了,这么明显的包庇,活得不耐烦的才会去较真!
“上官明呢?”老皇帝伸手接过内事监递过的茶水,轻吹水中的茶末,眼也没抬得问道。
“已经在押送来的路上了,不消一刻钟就能到了。”蓝锦黎应付自如,完全把姓郝的凉在一边,也难怪他从来就没把这位郝大人放在眼里。
老皇帝抿了几口茶,手上的玉扳指在扶手继续敲击,再次抬眼时,他却是直直盯向我,他沉声道:“身为黎王府的侧妃,衣着脏臭,发髻松乱,成何体统!”
我抿了抿嘴没说话。
老皇帝砰得一把茶杯摔在一旁的小几上,厉声怒目道:“还愣着干嘛!还嫌不够丢人!还想在这让朕的子民看多久笑话!”
内事监缩了缩脖子,姓郝的也抖了抖肩,在场的太监侍卫跪了一地,只有我和蓝锦黎镇静地立在一旁。蓝锦黎甚至有些走神地把玩手中的黑扇,一副毫不相干的样子。
我小声地说了句:“臣媳明白。”
慢慢后退,想了想,我又走上前,将身上过于冗长的貂绒大衣解来,递给蓝锦黎。蓝锦黎抬眼睨着我,眉头微微皱起。
我假装恍然大悟,又急急将手收回来,略带尴尬地说:“是妾身愚钝了,这大衣已经沾了赃物,只是外面天寒地冻的,要不我让尹总管再给王爷送一件过来?”
蓝锦黎眼睛微眯,又盯了我半晌,才说:“不用,你先回吧。”
我面带犹豫,踌躇了一会儿,才慢慢向外走。
我尽量放慢脚步,蓝锦黎说不消一刻钟阿明就会来,所以我要想办法拖延时间,无论后面会发生什么,至少要先见到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