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要避着他的事方陆北不会去听。
除了没走远时听到的那句“魏叔叔”外,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去打听,悠闲地下了楼,也没有去胡医生那里,只是坐在医院大堂,这不能抽烟,便只好玩着手机。
近来工作耽搁了几天,却也不忙,出了事总有贺云醒担着。
何况近了年关,其实棘手的事情更多,他不想管,也懒得管。
手机上给乔儿发了好几条信息却统统没有回音。
昨晚她追出去之后便是这样了。
禾筝都回来了。
她还没有音讯。
猜想她可能是在家睡着了,方陆北专程带了吃的过去,昨夜下了雪,可还来不及欣赏雪景就全部融化了,一点都不剩。
有的只是空气里的湿意。
他拎着食盒上楼,刚出电梯,迎面险些撞上个人,余光乱了下,只看到那人鬼鬼祟祟,还带着个棒球帽和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
遇见他更是将脸压低了,快步走进电梯。
出于好奇,方陆北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只有一双眼睛,但那股阴寒气还是难以忽略,站在阴森森的楼道里,他都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到了门口才发现门是半掩的根本没有关紧。
方陆北走到玄关,放下车钥匙,在地上看到了乔儿随便摆放的鞋,无奈弯腰帮她摆正了,自己也换了鞋。
还没看见她人就在地上看见一串浅浅的灰色脚印,很淡,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灰尘。
脚步声落到门口。
正在阳台晾晒衣服的乔儿听见,没回头,踮着脚够上了晾衣杆,随口便问了,“还回来干什么?”
这问题有意思,方陆北放下食盒,轻溢出一丝笑,“这么霸道,我还不能回来了?”
他解开围巾。
望了眼阳台上的人。
乔儿不高,晾衣服会下意识的踮脚,可这次却僵了两秒,手才收回来,回头时背后是阴天,衬托的笑容也有些异样,不自然。
甚至连她刚才问“还回来干什么”的自然语态都没有。
阳台本就不宽敞,乔儿又喜欢往家里带杂物,这阵子就堆了不少,她跨着步子过来,一瞬间连气都忘了发作。
“不是,你怎么突然来了?”
这话问的方陆北更不解了,“小姨那边手术做完了,都去陪了,我还不能休息一会儿?”
乔儿衣服还没晾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人也走回到了阳台。
声音闷闷的传过来。
“禾筝回去了?她没事吧?”
方陆北冷笑一声,拿着垃圾桶将茶几上的垃圾捡了扔进去,“就她最没事,谁都没她胆子大,敢一个人杀过去找季平舟,还把人家哄的一愣一愣的,我都服了。”
“啊?”乔儿讶然,“那个王八蛋没把她怎么样吧?”
“她那德行,谁敢碰她?”
禾筝一点都不弱,起码在方陆北心里不弱,从小就敢撒谎逃课,为了多吃一颗糖骗别的小朋友糖是毒药,吃了会烂嘴巴,这么多人里,就她表面人畜无害的,其实心眼最多。
季平舟锦衣玉食,被护在手心里长大,哪能斗得过她这么个混迹江湖,见过无数尔虞我诈的女人。
不栽才怪。
方陆北打心眼里可怜季平舟,却也没办法帮他讨回公道。
在沙发上坐下,他打开食盒,让香味飘出去,乔儿刚走到附近就被他一把拽过去摁下,又揉肩又按腿的,“快坐下吃点,别忙了,待会找个保洁。”
乔儿推开他的手,“我已经吃过了。”
她好似很疲倦,没有力气,说完就往方陆北怀里倒下,他捏着她的脸蛋逗弄一阵。
两人都没有因为昨天拌的那两句嘴而生闷气。
上次便说好的。
有事绝对不隔夜,何况乔儿昨天也只是替禾筝伸张正义了几句,其他倒没什么严重的。
方陆北生的豁达,从不爱存气。
也是他身上这股自由浪荡气,特别招女孩喜欢,也特别招女孩恨。
因为他爱自由,超过人。
怎么能不恨?
桌上是一份馄饨,禾筝小时候爱吃的,他们聊天时说过几次,说乔儿小时候也喜欢吃,禾筝只能每年冬天到燕京过年时带点生的和小料回去,然后让付韵煮给她们吃。
两个小姑娘可怜见儿的,寒冬腊月的天就围在狭窄的厨房,等着煮熟的馄饨。
瓷碗边儿不隔热,烫的她们嗷嗷直叫也不放手,一个吃的比一个香,热气冒了一圈,半碗吃完就大汗淋漓。
禾筝知道乔儿更喜欢吃,每次都让半碗给她。
方陆北哄了两句,乔儿已经乖乖坐过去吃馄饨,两颊塞得满满的,听着方陆北说话:“禾筝说以前每次回去都会把一书包塞得满满的,分好吃的给你们,是不是?”
乔儿咽下一口,还是囫囵吞枣地吃着。
“那不是因为你们家有钱吗?”
富贵人家。
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难怪那个死丫头每次回去都闹着要我带她去商场,然后让我大出血一顿。”
听着方陆北的语气就知道有多痛惜,乔儿却不以为然,也知道他是嘴硬心软,“那你不也挺愿意的吗?不然想跑还不容易吗?”
“容易?”方陆北捂着心口做心痛状,“你不知道方禾筝?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天不亮就在我门口坐着,我哪能跑得掉?”
说来也是。
连也乔儿也知道,禾筝就是这么个固执的人,常常折磨的人没有办法。
偏偏她小时候长得又可爱,冲别人笑一个,什么糖都能要到。
乔儿就记得小时候几个人一起去买冰淇淋,都是小布丁的钱,老板给禾筝的就是大布丁,偏心偏的都不藏着。
本以为她能永远这么讨人喜欢的。
可就是在结婚这件事上,走错了棋。
方陆北等着她吃完,身子往沙发里斜斜一躺,正要眯一会,背上却被一个硬物事硌到,转头一看,是一块金属的打火机,旧了,还有划痕,像是用了有些年头的样子。
打开时还有火,摇曳了两下,金属盖又被方陆北合上。
乔儿听见声音,回了下头,脸色微变,很快又笑起来,“这在哪儿找到的,我找半天了。”
“你不是不抽烟吗?”方陆北记得的是这样,“被方禾筝带坏了?”
“什么啊,车队朋友的,上次借他衣服穿,火机在他口袋里,找好久了。”
“难怪,用了很久,都不灵光了。”
方陆北没当回事,便给放到了茶几上,刚眯眼,便想到了刚才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个人,“你一个人在家把门关好,我刚才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小心点。”
乔儿把打火机收回去,结巴一声,“噢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