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夜风转的柔和。
说柔和也不贴切,仔细感受了,还是有些凉,风带起乔儿的发尾在傍晚渐沉的天色里摇晃,方陆北听着她故意娇嗔的尾音,就半点脾气没有了。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宽容地叹息。
“他是季平舟的情敌,关我什么事,你应该去跟他说,免得他俩待会打起来,不过你叫他来干嘛,故意惹事?想看热闹?”
乔儿捂住他的嘴,“别乌鸦嘴,他来看我比赛不行?”
方陆北接过票,才不管这些,这都是该季平舟烦恼的事。
他顺势吻了吻乔儿的掌心,她像被烫到,忙收回手,小心翼翼看了周边,“干嘛,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
在某些方面,他一向很高调。
乔儿也习惯了,不跟他计较,还要进去做准备,“不说了,我先进去了。”
才转身又被拽回来。
这次方陆北说的是正事,“不是说有三张票吗?还有一张呢?”
秦止的乔儿已经给了。
还有一张多余的在身上,她拿出来,“你干什么,一个人坐两个位置?”
“反正也没人,刚好送人看。”
没多问。
乔儿给了票便回去了。
表演赛开始前有热身,观众都入座了,赛场的灯光便聚焦到一个地方,喇叭喊出激昂渲染气氛的声音,让现场的气氛也跟着燥热起来。
前排的位置观看更佳。
可方陆北却有点如坐针毡,毕竟旁边是秦止,他既不能表现的太陌生,也不能太热情。
后排的角度就没有那么清楚了,除了视角偏僻,赛道缩小,还有一排无法忽视人影,越过那些人,才是方陆北那里的三个位置。
禾筝碰了碰季平舟的手,目光定格在那里,一眼认出方陆北和秦止,另一个位置上坐的人,也有些眼熟。
“那是不是你那个朋友?”
现场正随着喇叭里的喊声而燥热起来,声音也嘈杂,季平舟鲜少来这种地方,要不是陪禾筝,是很难继续坐下去的。
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穿越一个个站起或晃动的身影,便瞧见了方陆北身边的人。
说来巧。
梁铭琛有预感似的回头,沉沉灯光里,对上季平舟的眼睛,还嘚瑟地笑了笑,冲他招手。
“他怎么在这儿?”季平舟也不知,但又看向方陆北,便什么都懂了。
一起喝了一次酒。
对他们而言,就能称兄道弟了。
梁铭琛不是重要的,一旁冷静观看的秦止才是拨动他糟糕情绪的人,不知不觉间,握着禾筝手的力度都在收紧。
她吃痛一声,抽出手,皱着眉。
“疼。”
季平舟怀揣着抱歉神色,很快便收敛了那份不愉,“没人告诉我秦止会来。”
吵声尖叫声震耳欲聋,他的音量便被削减不少,禾筝听的不真切,但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自动将手放进他掌心,又往他肩膀凑了凑,讪讪解释,“他来看乔儿比赛,我们是朋友,他跟乔儿也是朋友。”
她是公平的。
如果真跟秦止有什么,就不会和季平舟单独坐过来了,这也是避嫌的一种。
季平舟思绪很快冷静下来,他现在也不怎么爱钻牛角尖了。
尤其是禾筝会解释,他就相信。
比赛时间格外短暂,绕场几圈就要进行表演赛,说白了不过是炫技的一种。
禾筝认得乔儿车队的标示,每次她出场,禾筝便会站起来跟着人群欢呼,那一夜的澎湃是真,兴奋也是真。
她将嗓门开到最大,引得前排方陆北都被吵到,回头对着她挥拳头,又给季平舟使眼色让他管管,季平舟却只有爱莫能助的眼神。
禾筝站在观众席的人群里,手掌掩着嘴巴,跟着他们欢呼,是发自内心的为好朋友高兴,还有一部分,便是被新鲜的事物所感染。
脸庞挥散了所有的暗淡,满是新鲜的灿烂。
季平舟仰面看着,虽然周边很吵闹,赛道上燥热,引擎声也是噪音的一种,可他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看着禾筝时,瞳光更是清清浅浅的一片,却看得温柔而认真,是打算将这一幕永远刻在脑中。
禾筝喊累了坐下来,脸颊湿润,汗涔涔的,慢慢回着胸腔里的气,季平舟将水递给她喝。
他端了正脸,眼神往前方落,却无意对上混乱人群里那一张脸,有点阴沉,但又控制不住的有喜意从眼角流出。
秦止没想到季平舟会忽然看过来。
有一瞬间慌了神,忙转过脸去。
耳边很快乍现方陆北的吐槽声,“方禾筝快疯了吧,舟舟也不知道管着点,还好我没跟他们坐一起,太丢人了。”
那情景,梁铭琛刚才也看到了。
“舟舟可压不住人。”
尤其是太闹腾的人,他也就能摆平禾筝以前做小媳妇的时候,现在,半点也治不住。
他们都是了解季平舟的人。
秦止却不了解,坐在旁边,能客观听到评价。
方陆北听了梁铭琛的话才想起来,“这么说好像真是,小舒就够让舟舟头疼了。”
“可不是,小时候就差没打起来了。”
在季平舟身上,可从来没有什么疼爱妹妹的事发生过。
季舒从小就爱调皮捣蛋,像男孩子,相比之下季平舟要秀气太多,他不爱跟季舒一起,偶尔一起出去走亲访友,还得管着她不能闯祸,只嫌麻烦。
可现在,禾筝这样吵闹。
他却能静静在旁看着,半点不催促,不阻止,就够让人惊讶的。
听到这些。
秦止又回头去看了他们一眼。
禾筝没了刚才的力气,正懒懒散散地靠在季平舟肩上喝水,他给她擦了汗,贴着耳,不知在说什么,戳到她的笑点,她便侧过脸,眼睛弯着,里面仿佛盛着半条河流般清澈。
点了点头,她也跟着凑到季平舟耳边,有秘密,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像是从前对宋闻那样。
有些秘密,就连乔儿也不说,当着他们的面,只告诉宋闻。
乔儿不是那么爱刨根究底的人。
何况当时她也有自己的爱人,注意力自然被分散开。
秦止就成了最孤单的人。
可他要做的,从来不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