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禾筝离开前,方陆北要去见季平舟一面,他本来自己要开车,还是裴简提醒了一句,他喝了酒。
在这种事上。
裴简要严谨许多。
就像读书时期,方陆北让女朋友怀孕,还是双胞胎,一样要拿掉,那时也是裴简提醒他,毕竟是两个,得多给点钱,花点心思。
后来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那个女人不是吃素的,如果没有裴简那些打点,恐怕不会那样轻易解决。
方陆北坐在副驾驶。
裴简将季舒接上后才去接季平舟,走高速,倒不算远,他们都很安静,包括季舒在内,难得的安静。
没有方陆北在时。
她坐在车上,很爱说话聊天。
这也是感情的作用,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就连季舒也未能幸免。
方陆北却全身心的陷入了平衡两个女人的局面中。
下了高速。
每每路过红灯路口。
裴简便下意识用扩散的余光看去,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方陆北在频繁切换这聊天页面,一会儿是乔儿,他问乔儿今晚吃什么,一会儿是江珍珠,告诉她过阵子再见。
后视镜里。
季舒端坐着,气息很微弱,尽量让自己像一抹无味的空气。
路上堵了几分钟。
车停在实验楼外。
这里是老楼了,最近正打算搬迁,楼外连停车的地方都拥挤。可目光穿过了重重叠叠的车辆,他们三双眼睛,还是一起看到了季平舟。他从楼里出来,周身烟火气很淡,结婚时才有了点人情味,离婚后,就连那点看得见摸得着的人情味也没了。
方陆北准备了一套说辞,想要帮禾筝一把。
可他还没面对面碰上季平舟,便在季平舟走出那栋楼后看到了跟着他出来的女人,她手上拿着季平舟落下的钢笔,亲密的将笔塞进他手里。
眉目含情。
“那是谁啊?”
这才几天的功夫,方陆北可不记得季平舟跟其他什么女人有了暧昧关系。
裴简却知道,“那是上面派给舟哥的秘书,跟着他有几天了。”
“没别的关系吧?”
这样私密的事。
问裴简也是白问。
事来的突然。
方陆北反应倒快,极快的将手机调成了拍照模式,对着季平舟那个位置无限放大,最后捕捉到的画面便是新秘书凑到季平舟耳旁说话,角度问题,像是脸贴着脸。
亲密无间。
原本打算询问季平舟的事也被这一幕堵住,让方陆北将那一番话咽进了肚子里,他拍拍裴简的肩,“别跟舟舟说我来了,我先下去了。”
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裴简只能默认。
在季平舟走过来前,方陆北就已经闪到了别的车后躲了过去。
循着他的身影。
季舒眸光追寻去,却是极小心的,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陆北哥做什么?”
“不清楚。”裴简实话实说,他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北哥回来好像有一阵了,怎么还不见禾筝姐?”
“付韵阿姨刚离世,她多留几天,是应该的。“
他们谁都没想到禾筝是不打算回来了。
燕京对于她来说,的确也没有什么可留恋之处。
季平舟上车时副驾驶周围绕着股熟悉的男士香水气味,有些烈,他闻到过那个味道,但忘记了是谁常用的。
刚系上安全带。
季舒便从后面凑了过来,方陆北不在,她立刻就恢复了本来面貌,活跃不少,“哥,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他们都不敢问的问题。
她就是敢问。
安全带束缚着身子,季平舟后脑勺贴着座椅,坐姿却还是端正的,一道眼神也没赏给季舒,“秘书。”
“秘书怎么跟你那么亲密?”季舒比谁都希望禾筝能跟季平舟在一起,“你别趁着禾筝姐不在,就乱搞,我跟她告状。”
千方百计压下去的情绪随着季舒这句不知死活的话徒然又升起,烦躁也跟着加重了。
可再生气,季平舟也不会再说什么重话了,只是让自己语气中的伤情不那么明显。
“她不会管的。”
“怎么可能?”季舒音量瞬间高昂了。
季平舟却只能苍白澄清,“我们都分开了,她要走了。”
-
轻飘飘一句要走抹杀了太多。
方陆北却还是不忍看他们这样,拍到的那张照片转身立刻就给禾筝发了过去。
并顺带配了句,“闹够了,该有个节制,舟舟这都被别人缠上了,你再不回来,他可就被人勾跑了。”
接到信息时。
阿姨正在帮禾筝收拾行李。
她回来的急,本就没带几件衣服,离开,也什么都没打算带。
尽管已经决意离开。
可收到方陆北的那张照片,仍然为之心悸了一番。
盯着那张照片,久久难以回神。
阿姨叠着衣服凑过来一眼,一眼就认出了季平舟,但照片里情景却让人诧异。
有了一秒的尴尬,但尴尬褪去。
就是对禾筝的劝慰。
“筝儿,你别听陆北的,他就爱抹黑人,我看小季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将手机熄了屏,禾筝手指微微僵硬冰冷,十指连心,又一路冷到心脏,嗓子都难以发声,“跟我无关了。”
“怎么跟你无关?”
阿姨还是一直跟着付韵的那位,也算是有小半年都在禾筝身边做事,每次见到季平舟,他都会恭敬礼貌的打招呼,她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
叹了口气,她望着床头摆放的那件衣服,是季平舟来了之后魏业礼带他新买的,沾染了他的味道,后来被禾筝拿回来,一直放在那里,从没让别人碰过。
“不关你的事,你还留着人家的衣服?”
矛盾一旦产生就难以消融,禾筝望着那件衣服,剪裁和面料都是上好的,每次抱着入眠,脑海里就能刻画出季平舟穿着它的样子。
她不能跟他在一起。
怕不安,怕对不起死去的宋闻,可抱着季平舟的衣服,灵魂如此依赖他时,难道就算对得起宋闻了?
她自问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看着她满面愁容,谁都不好受,阿姨将衣服搭在手臂上,也跟着皱眉,却是因为关心,“筝儿,有什么事你应该找他谈谈才对,这样下去,只会苦了你自己,他也未必好过。”
禾筝手指触碰上那件衣服,神色极快的低落下去,黯声道:“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人性没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