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黎明未至。
不知不觉,天畔的明月又重新隐入了阴云之中,苍莽的荒原大地恢复了漆黑。
刘莎所接的那个电话就像是道催命符,一下子让刘莎改变了立场,同时也将严旭尧试图通过拖延时间来争取缓冲的计划彻底扰乱了。事实正如刘莎所言,现在严旭尧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留下来反倒会成为一个不容小觑的巨大威胁,所以当即做出了将其杀死的最后决断。
严旭尧心中一片悲戚,他刚把杜琼等人掩埋在这片林地之中,想不到接下来的就是他自己,上天真是开了一个大玩笑。杜琼等人死状虽惨烈无比,但至少有人连夜负责挖坑让他们入土为安,而以刘莎这女人的狠毒性格,很大可能会让他暴尸荒野,最后成为那些越冬动物们的腹中餐。
“刘莎,既然我们要的东西已经有了线索,这个男人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袁雅声音里透漏了冰冷和愤恨,她扯下了自己的衣服,在寒冷的林风中露出了光滑的脊背,背上镌刻的“严之贱婢”四个字分外扎眼,“刘莎,你看到我背上的这几个字后,就应该知道严旭尧当时是怎么摧残折磨我的,我逃离他的魔爪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还噩梦连连。我曾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憎恨他这个人渣的了,如果一枪把他崩了,那未免太便宜他了。”
“袁雅,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把严旭尧交给我,我要让这个人渣生不如死,他对我的折磨摧残,今天我要加倍奉还,我首先要把他阉了,然后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是怎么一刀刀把他生剐了,以解我心头之恨,最后再送他下地狱。”袁雅恨恨地说道,她的声音里透露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刘莎沉默了一会儿,黑夜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说道:“袁雅,你的这个要求很不合理,现在的局面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容我们出任何差错。所以,你不应该情绪用事,对付严旭尧这种人,就应该当机立断一枪崩了,否则多留他一刻咱们就多一分危险。如果你对他的恨意无法消除的话,你可以鞭他的尸,将他大卸八块,然后让野狗分食。”
严旭尧听着两个女人的对话,头顶上直冒寒气,现在他就像案板上挣扎的鱼,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命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今天不管做主的人是刘莎还是袁雅,他都会死得很难看。
“不……不能这样便宜了他,我咽不下这口气,你把人交给我处理。”袁雅语气坚决地说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看着我是怎么折磨他的。刘莎,我的复仇需要你这样一个见证者,否则难以洗刷他留在我身上的耻辱。”
袁雅说话的同时,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刀刃上,折射着明亮、幽冷的寒光,但更冷的寒光是女人的眼神,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匕首扎向严旭尧趴在地上的手掌。
严旭尧没有料到袁雅会突施杀手,猝不及防,手掌一下子被匕首刺穿了,顿时鲜血淋漓,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了起来。林中栖息的冬鸟由于受到了惊吓,拍打着翅膀扑啦啦飞散了。
袁雅扎的这一刀力度很大,不但将严旭尧的手掌刺穿,而且直接没入了冰冷坚硬的冻土里,就像一个大号的钢钉,将严旭尧钉在了地面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刘莎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拍掌咯咯娇笑了起来,“哈哈……袁雅,你是有多恨这个男人啊……看来今天不让你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以后肯定会得抑郁症的。这样吧,看在你是老板最钟爱的女人份上,我就把严旭尧交给你处理了,不要浪费太多的时间,以免节外生枝。这荒郊野外的太他妈的冷了,我去车里面等你,你有十分钟的时间处理这个男人。我们现在的时间很宝贵,根据可靠的线报,何晴那女人已经开始行动,按图索骥,一旦她们捷足先登找到藏宝的仓库具体位置,咱们所有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就算有了龙形吊坠项链这把仓库钥匙,局面也会相当被动了。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何晴发现藏宝位置之前阻止她,将那本《安徒生童话集》给抢过来。”
袁雅点了点头说道,她的声音阴沉无比,“用不了那么久,你给我五分钟时间就足矣,我会让这个人渣的身体渣支离破碎,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人渣!”
袁雅弯腰蹲在严旭尧旁边,望着男人因剧痛而不住抽搐的身子,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她攥着匕首柄部突然用力一拔,刀刃从手掌和冻土里抽了出来,随之一股温热的鲜血飚溅而出,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血舞,夜风吹过,刮了两个女人一脸。
袁雅刀尖朝下反握着匕首,鲜血顺着刀尖滴答滴答直往下淌,转眼女人脚下的枯草已经被染成了红色。由于气温很低,渐渐地,匕首上鲜红的血珠很快要凝结了一般,粘在刀尖上面久久无法断离。
袁雅注视着手中带血的匕首,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上面的血迹,脸上露出了邪魅、狂热而病态的表情,那种表情相当可怕,那是对鲜血的极度渴望,就像是中世纪欧洲专门吸人血的美艳女伯爵。
刘莎望着这血腥的一幕,嘴角动了动,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扭头转身离开了,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袁雅,你一枪崩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的。”严旭尧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了,但是因为寒冷的原因,受伤的手掌已经麻木,没有了刚才那种钻心的剧痛。
“严旭尧,想不到你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吧?!”袁雅冷冷地说道,“这不能怨谁,要怨就只能怨你自己太心慈手软了。”
“对,我是太心慈手软了。”严旭尧喃喃地说道,“如果我当初杀了你,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如果你杀了我,现在你早就成了断崖下面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袁雅脸上的表情比这个寒夜还要冷,“所以,不管你杀不杀我,结局都是要死,只是怎么个死法而已。的确,与跌下悬崖摔死相比,现在这种死法更痛苦一些,因为你内心受恐惧的折磨更长一些。但我有点不解的是,严旭尧,你不是一个很能打的人,为什么会失魂落魄成了丧家犬的模样,我在悬崖边上发现你的时候,你嘴里还喊着杜琼的名字,快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袁雅,你不是要虐杀我的吗,问这些事情干什么?!”
“快说,我让你快说!”袁雅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脸上,怒吼道。
“杜琼……杜琼她已经死了……哈哈……”严旭尧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袁雅,你当初不是希望我帮你除掉她吗,现在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可以安心了……”
“什么,杜琼已经死了,你杀的?!”袁雅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惊问道。
严旭尧的眼神有些空洞,说道: “杀她的人不是我,但我挖坑把她埋了……掩埋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尸体真的很美……简直是魔鬼一样的身材,那白皙修长的腿,那平坦柔软的腹部,那涨鼓欲裂的饱满,就像一尊维纳斯女神,可惜她的头被子弹打爆了……不过,这是一种缺憾的美,任何美都是有缺憾的,就像维纳斯的断臂一样。我无法抗拒那样的美……真的无法抗拒,那是一种毒药般的诱惑,所以,所以……”
严旭尧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眼神狂乱无比,而且只往上翻白眼,整个人神情恍惚,已经意识不清了。
“所以……所以怎么了……”袁雅颤声问道,一股不详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已经意识到了那可怕的事实,但她仍想通过严旭尧确认。
“当时,杜琼刚刚死去不久……她的尸体还没有变硬……还有残留着没有消退的体温……所以……我就以这空旷荒野为床,跟杜琼的尸体发生了……发生了关系……我不敢看她的脸……除了她的脸以外,她的身体与活着的女人无异,我感受着她那里的紧凑、温润、湿热和博大,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蚀骨滋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严旭尧的眼神里跳动着黑色火焰,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一下子抱住了袁雅的腿,呜呜哭了起来,“……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这还是原来的我吗?!对不起,杜琼,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个人,求求你你原谅我吧……”
“什么,严旭尧,你……你竟然和一具尸体……”袁雅面色如土,浑身颤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严旭尧描述的画面太过真切,她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作势欲呕。
“站起来……该死的人渣……变态……你给我站起来!”袁雅端着手枪对严旭尧吼道,“严旭尧,你已经超出了我对恶人的理解,你应该立即下地狱接受上帝的审判!”
严旭尧精神恍惚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就像是僵尸片里的行尸走肉。
“快走!往前走!”袁雅命令道。
严旭尧往前走了两步,背后枪声突然响了起来。
砰!
砰!砰!
袁雅的手枪在暗夜里喷出了一道道火蛇,三颗子弹呼啸着撕裂了寂静的夜空。严旭尧的身子一震,扑通一声向前跌倒在了冰封的野地里。